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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忧在山下等着,面色不是太好看。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出了京城,她便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然则温故和素兮的武功那么高,若真当有人跟着,他们岂能毫无察觉?

武功高强的人没有察觉,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反倒疑神疑鬼,这是何缘故?难不成真的见鬼了?

素兮策马而来,翻身下马的时候便冲着赵无忧摇了摇头。

赵无忧敛眸,“没有?”

“卑职就着云安寺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至少,并没有活人的气息。”素兮敛眸,“公子是否是多心了?”

“是吗?”赵无忧顿了顿,“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自从简衍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她环顾四周,“老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温故皱眉,扫一眼四下,“按理说我跟素兮的武功也不若,不可能被人跟踪而浑然不知。这一路上我们都格外警惕,想着也未曾有所疏漏,应是不太可能被人跟一路。”

赵无忧揉着眉心,“估计是我自己的缘故,有些东西毕竟是心病吧!”

“是简衍的死,让公子放不下吧!”素兮轻叹,“公子终究也没有多少可在乎的人,这简衍跟着公子一块长大,这份情谊且不管简衍是否当真,至少公子是认真的。是故在这事上,公子就落了下风,如今怕是落了心病了。”

“约莫是吧!”赵无忧道,“我自问死在我手中的不在少数,但是头一回杀人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我最珍视的青梅竹马,成了最后的利剑。罢了,既然是我的心病,那么时间便是最好的良药。不说了,回尚书府吧!”

素兮点点头,搀着赵无忧入了马车。

“其实卑职倒是觉得,公子有如此感觉,是不是真当有人跟着我们?”素兮犹豫了一下,“探子回报,说是齐攸王府的暗卫集体出动,已然开始了大规模的搜寻。”

“这估计是在找那个盒子。”赵无忧敛眸,“暗卫集体出动,这在齐攸王府的历史上。可从未有过。看样子这齐攸王是很想当皇帝的!”

“毕竟昔年的萧容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可如今的萧容却是……对皇位趋之若鹜。”素兮轻叹,“估计拿到了盒子,就得出大事。”

赵无忧点点头,“这倒是个好时候。”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素兮不解。

“我这人呢虽然不喜欢热闹,但偶尔却喜欢看热闹。就比如说——唯恐天下不乱,这热闹才算是真的热闹。”赵无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素兮,你有不少江湖同道,对吗?”

素兮点点头,“是有不少,不过如今我身在公门,很多事儿尽量不去麻烦他们,免得大家都搅合进来。江湖毕竟是江湖,朝廷终究是朝廷,不可同概而论。”

赵无忧眸色微沉,“这一次,还真的得用到他们了。”

素兮一怔,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赵无忧的心思惯来深沉,素兮虽然陪着她那么多年,实在也不了解她真实的内心想法。赵无忧这人,最喜欢赌,拿命去赌拿身家去赌。

她想着,若是萧容知道了这个消息,保不齐得怎样的跳脚。这所谓的养伤,恐怕就得变成伤重不治了。

萧容的确受了伤,这齐攸王府内安静得就跟地狱一样。丢了东西,自然是着急的,这一着急就难免急怒攻心,伤上加伤。

李齐南行了礼。“王爷这伤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还得细细的养着,切莫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以免伤口再次裂开。”

低眉望着自己胸口上的伤,萧容面色苍白,“有劳李太医,本王知道了。”

“下官这一次给王爷换一换药,看看会不会有更好的效果。”李齐南毕恭毕敬的行礼,收了针包。

“好!”萧容点点头,“宫里头怎么样?”

李齐南笑了笑,“回王爷的话,一切安好。皇后娘娘那头已经盯紧了王昭仪肚子的皇子,所以请王爷放心,这一次王昭仪生的必定是皇子,就算不是那也得是。”

萧容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便是最好的,皇上有了盼头,就不会允许东厂和丞相府无限制的执掌大权,否则他这大邺的江山社稷,怕是要易主了。”

“王爷所言极是。”李齐南道,“现如今皇上就等着王昭仪和傅婕妤肚子里的皇子出世,这宫里头一下子有了两位有孕的妃嫔,现下可算是热闹透了。只可惜了皇后娘娘,这肚子不争气,想必来日这顶上的凤冠也得易主了。”

萧容嗤之以鼻,“皇后早就过气了,现如今不过是仗着母家还在执掌兵权,守卫边疆的份上,才在皇帝心里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地位。否则,她早就是冷宫伺候了,还能赖在这坤宁宫里?”

李齐南点点头,“王爷说的是,只不过皇后终究是皇后,有些东西还是得皇后出手才算周全。这后宫毕竟是皇后娘娘在执掌,所以……”

敛了衣襟,萧容眸色幽邃,“盯着点,现在就等着皇子的诞生了。”

“是!”李齐南俯首行礼,毕恭毕敬的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胡青”疾步进了卧房,行了礼才低低的开口,“王爷?”

“如何?”萧容正襟危坐。

胡青摇摇头,“回王爷的话,尚未找到。”

“废物!”萧容愤然,许是触动了伤口,当即倒吸一口冷气靠在了床柱处。他白了一张脸,眸色狠戾无温,“齐攸王府全部暗卫出动,没想到竟也找不到一个盒子,本王养你们何用?”

胡青扑通跪地,“王爷恕罪,卑职等会继续寻找,一定会找到的。这盒子既然是在王府内丢失的,恐怕也是内贼居多。毕竟咱们齐攸王府的守卫也不是泛泛之辈,若是有外人来偷窃,必定会有所察觉,怎会像现在这样,毫无痕迹?”

这话的确在理,萧容也想过这个问题,然则在齐攸王府内着实没什么外人。这里头的奴才丫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便是齐攸王府自身的暗卫,也都是层层把关,严格到了一定的程度。

萧容对自己的安全问题还是很有把握的,所以他不太相信,是自己手里头出了内贼。

内贼?

蓦地,萧容微微直起了身子,这段时日的确有不在自己把控之内的人出现过。比如蜀城来的那几个,比如沐瑶和廉明。

那个时候,沐瑶已经不在府中,事发时是在沐瑶离开之后,是以如果真的要怀疑,那这廉明就该是首当其冲。可怪就怪在,萧容自己也观察过,这廉明没什么手脚功夫,换句话说,以廉明的本事压根不可能进入自己的领域禁地。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如果真的是廉明动的手脚,是否意味着这沐瑶的身上,也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能偷这个盒子,必定是跟明镜楼有关。

会是谁?

萧容靠在床柱处,他得好好的捋一捋,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不成他遮掩了十多年的秘密,已经被人发现了?

思及此处,萧容骇然坐起身来,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盯紧丞相府!”萧容道,如果说还有人知道十多年前的秘密,大概就是这位深不可测的丞相大人了。十多年的故人,又知道那么多的,想来想去也没那么几个。而且当时知道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王爷是怀疑丞相大人?”胡青蹙眉。

“且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京城之内最不能惊动的就是丞相府。东厂那位不过是个阉人,说到底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那份遗诏留在盒子里,即便落在东厂手里,对穆百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深吸一口气,萧容只觉得脑仁疼。原本还想着能名正言顺,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寻着打开盒子的方法,所以他南征北战出使邻国。毕竟有些东西是不敢在大邺境内明目张胆的去做,而走出了京城之后山高皇帝远,倒也是极好的。

难道真的是那个廉明有问题?这廉明,初次见他的时候,还真的有些不知名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胡青退下,这盒子里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王爷如此大动肝火。弄不好里面的东西是要命的。

然而萧容这才刚下令加强丞相府外的盯梢,江湖上却已经开始了风起云涌。以往这些乌合之众,是压根不在朝廷眼里的,毕竟这些个江湖人在所有朝臣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盯着点别闹出大事也就罢了。

可偏偏这段时间,这些乌合之众还真的惹出了大乱子。

小德子急急忙忙的进了莲华宫,这会子皇帝正在跟傅玉颖下棋。说到底,傅玉颖毕竟是富贵人家出身,这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这些东西不是王锦绣这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以比拟的。

是故同为有孕,王锦绣的恩宠便落了下风,终究比不得傅玉颖更得君心。

“皇上!”小德子行了礼,额头上满是汗珠子。

皇帝有些不悦,“这么火急火燎的,在这宫廷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德子挨了一顿训斥,当即扑通跪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扰了皇上与娘娘的雅兴。”

见状,皇帝正欲继续训斥,却听得傅玉颖轻笑了一声,“你这奴才,若是真的就这样获罪而死,那才是真的扫了本宫与皇上的兴致。皇上,您说是不是?”

听得这话,皇帝宠溺一笑,“你这人呢——就是心眼好,心肠子软。”

“小德子跟着皇上多少年头了,比嫔妾陪着皇上的时候都长久。”傅玉颖知情识趣,“不过嫔妾也觉得很奇怪,怎么德公公今儿有些不太一样呢?这么火烧眉毛的,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闻言,皇帝才醒过神来,正了颜色问道,“还不赶紧说。”

小德子行了礼,直起身来道,“皇上,大事不好。奴才方得了消息,说是宫外头有人在肆意传播谣言。说什么如今的江湖人都在找一个盒子,还说什么得锦盒者得天下。”

“混账!”皇帝拍案而起,惊得一旁的奴才宫女,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傅玉颖也跟着跪身行礼,“皇上息怒!”

皇帝龙颜大怒。“到底是谁敢肆意散播这样的谣言?朕的江山自然是在朕的手里,什么得锦盒者得天下?朕还没死呢,岂容得这些人如此诅咒朕!”

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是在说,江山即将易主,只要拿到这个锦盒,就代表着可以当皇帝,可以取代如今的萧家天下。

是以,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的。

这不是公然想谋朝篡位吗?

“皇上息怒!”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跪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高唱着这句话。

皇帝深吸一口气,“说,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还有,这锦盒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这样的谣言在外头的四散?”

小德子战战兢兢,“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听得外头这般传言。所以赶紧回来禀报皇上。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发了一顿火气,皇帝稍稍冷静了下来,伸手将一旁的傅玉颖搀了起来,“爱妃快些起身,你有身孕不必如此,方才吓着你了吧?”

傅玉颖温柔浅笑,“皇上,当局者迷。”

皇帝一怔,“爱妃此话何意啊?”

“皇上,谣言止于智者。只不过既然皇上觉得这背后有人操作,那不如咱们好好的查一查。与其在这里发火,还不如找个可信之人,细细的调查一番。”傅玉颖言辞恳切。“皇上,如果真的有人想利用这场谣言做什么可怕的事情,还是要早些未雨绸缪才好。”

皇帝点点头,“爱妃所言在理。”

“皇上,嫔妾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常人都该知道,说这话无疑就是谋逆。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不是吗?”傅玉颖道。

皇帝凝眉看她,“你还想说什么?”

傅玉颖面色忧虑,“皇上,嫔妾的意思是,空穴不来风,来风必有因。”

“你是说——”皇帝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了一些很多年前的事情。眯起清冽的眸子,皇帝板着脸,“爱妃好好歇着。朕有要事要办。”

语罢,当即拂袖而去。

眼见着皇帝走出了莲华宫,秋娴眉目紧蹙,“娘娘,方才皇上生气了。”

“皇上不是在跟我置气,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傅玉颖把玩着掌心的棋子,“这件事来得蹊跷,不过对皇上对朝廷而言,的确是一记重锤。”

秋娴不解,“可是娘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要造反吗?”

“嘘!”傅玉颖示意秋娴不可大意。

秋娴快速环顾四周,好在也没人,云兮早早的将人都给撤了下去,如今就守在亭子外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秋娴继续道,“娘娘,现下该如何是好,要通知公子吗?”

“通知?”傅玉颖轻笑,“秋娴,这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

秋娴一愣,当即明白过来。既然这消息是从宫外传来的,那就是说,这消息必定早就入了自家公子的耳朵。既然都在公子的心里盘算了,那就没有通知的必要。

“奴婢明白了!”秋娴行礼。

傅玉颖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棋子,缓步走下亭子,“不过我真的挺好奇的,到底是谁敢这样肆无忌惮。如果朝廷追究起来,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是什么样的锦盒,能有这样的一句谣言传出?得锦盒者得天下?呵,好大的口气。”

秋娴摇头,“如娘娘所言,空穴不来风,怕是这问题还真的出在这个锦盒身上。”

“锦盒?”傅玉颖想了想,不过是个锦盒,怎么能有让人放出如此豪言壮语?这锦盒还跟天下挂钩,里头到底装着什么呢?该不是先帝的什么东西吧?

听说先帝传位的时候,起先并不怎么中意当今圣上。

其实皇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是故才会急急忙忙的离开,直接回了御书房。他开始翻找自己当年的承位诏书,这诏书是父皇当年留下的,是自己继承皇位最名正言顺的证据。

诏书还在,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跌坐在龙椅上,眉睫微微垂落。

“皇上?”小德子低低的喊着,“您这是怎么了?”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

小德子微微一怔,“皇上?”

“当年你也只是刚入宫的小太监,估摸着还没适应宫闱生活,所以才会在朕危险之际不管不顾的扑上来。知道朕为何当时要把你留在这边吗?”皇帝想起了自己的当年,“朕在诸位皇子之中,其实是最不惹眼的,但朕有个好母亲,朕的母妃是皇后。”

“即便是不得宠的皇后,那也是六宫之首,就好像朕如今的皇后。虽然朕不喜欢她,可她身居高阁,谁敢轻易得罪?终究是母仪天下的女子,高高在上的国母。”

“当年父皇最属意的是齐攸王萧容。因为他的母妃虽然只是个贵妃,却是父皇最钟爱的女人。连带着沐家,也跟着荣耀备至。那时候谁都觉得,这储君之位非萧容莫属。”

“甚至于,连朕都是这样觉得。可没想到最后,拿到这传位诏书的竟然是朕!那些皇子们勾心斗角,不惜斗得你死我活,最后竟然让朕沾了便宜。”

“不仅如此,齐攸王还一力扶持朕登基为帝,这份情谊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故后来在诸王分封离京之时,朕特意给了他优待,让他能留在京城里陪王伴驾。”

“其实当时,朕也需要有人在身边,毕竟朕没什么威信,朕担不起这个天下重任。但齐攸王不一样,父皇在世的时候,曾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处理朝政,如果管理军政大权。”

说到这儿,皇帝握紧了手中的传位诏书,眸色微沉,“如果他想要皇位,估计早就没朕什么事了。”

“皇上这是在怀疑什么吗?”小德子低低的问,“当年皇上登基继位,这遗诏可是经过百官验证的,不会有假。是故如今外头的那些谣传,难不成是为了动摇江山,让皇上心下存疑?”

“这件事非同小可,齐攸王如今病着,你且去把朕的赵爱卿传召入宫。”皇帝犹豫了片刻。

小德子深吸一口气,“皇上,您是找礼部尚书赵大人,还是丞相大人呢?”

“废话,当然是赵小爱卿。”皇帝剜了小德子一眼。

小奴才赶紧出门,屁颠颠的出宫去尚书府。这事非同小可,小德子去的时候尽量不惊动他人,速去速回才好。

宫里头有了动静,礼部尚书府自然早早得了消息。

梨园内,赵无忧面色微白的坐在那里,与温故下着棋。

“公子不准备准备吗?”素兮问。

“准备什么?”赵无忧问,“我入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心里有准备就成,何必那么麻烦。”皇帝是什么脾气,她又不是头一回知道。

棋子落,赵无忧抬头看了素兮一眼,“宫里头这么快得了消息。这倒是让我有些诧异。原本在我的计划里,还得过两日,至少得让那些不安分的都知道,然后把消息压一压才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没想到,有些人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素兮道,“公子,不是卑职。”

“我当然知道不会是你,我的计划从不瞒你。”赵无忧眯起危险的眸子,“是有些人自己按捺不住罢了!”

温故一怔,“是东厂吗?”

“东厂忙着压制荒澜的事儿,穆百里尚且自顾不暇,哪有这闲情雅致去管这些个谣言纷飞的事?”赵无忧嗤笑两声,“谁觊觎皇位,谁想借力打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是那两位?”温故捏着手中棋子,“只不过我其实有一点想不通,你就不怕拿着真东西的那位,是想利用你往上爬吗?一个两个对皇位的觊觎,那种野心勃勃,不可不防啊!”

“廉明若是想要皇位,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赵无忧道,“他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温故点点头,“就怕最后反被蛇咬。”

“咬得多了,也就不疼了。”赵无忧报之一笑,“等着吧,皇帝的疑心越来越重,到最后他谁都不会再信,包括我!”

“那公子——该如何是好?”素兮担虑。

“谁都不信倒也不错。如此一来谁都占不得好处。”赵无忧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皇上的身边再也没有可信之人,这到底是谁的悲哀呢?”

素兮苦笑,“皇帝也不好当。”

赵无忧道,“站得高看得远,可也是高处不胜寒。”

奚墨急奔而来,“公子,宫里来人了。德公公亲自过来,说是要请公子速速入宫。”

“这副棋,下不成了。”赵无忧起身,“我该去宫里下棋了。”

温故捏紧手中的棋子,一语不发。

赵无忧跟着小德子入宫,小德子脚下匆匆,但在宫道里也难免要叮嘱几句,细说事情的原委,“想必赵大人也有所耳闻,如今天下人都在传,说什么得锦盒者得天下。皇上为之而勃然大怒,是以一定要彻查此事,所以奴才希望赵大人能有些心理准备。”

“得锦盒者得天下?”赵无忧顿住脚步,“德公公,这玩笑可开不得。”

小德子面露难色,“赵大人真当不知?”

“本官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所以……甚少出门,来往也只是丞相府的晨昏定省,着实不知德公公口中这话的意思。”赵无忧蹙眉,“谁敢如此大逆不道,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德子轻叹,“好像是前些日子闹出来的,但究竟出自何人之口便不得而知了。如今京城里头倒也无人敢说什么。但出了这京城,便已经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既然是笑话,自然是当不得真。”赵无忧随着小德子朝着御书房走去。

“若是不当真倒也罢了,偏偏皇上今儿认了真。”小德子轻叹一声,“赵大人有所不知,皇上今儿大发雷霆,奴才们都不敢吭声,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吃饭的家伙给弄丢了。”

赵无忧敛眸,“我知道了,只不过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何只传召我一人?无忧资历浅薄,怕是比不得其他大人。”

“齐攸王府那位病着,丞相大人也是告假休养,这眼下不找您找谁呢?”小德子赔笑,“在皇上心里。赵大人饱读诗书,又深谙为官之道,这朝廷里里外外的哪个不是拜服?丞相大人与齐攸王出使邻国这么久,赵大人把朝政料理得妥妥当当的,皇上也放心。”

说话间,已经入了御书房的大院。

“赵大人且在外候着,奴才去禀报一声。”小德子行了礼,赵无忧作揖还礼。

等着皇帝首肯,赵无忧才毕恭毕敬的入了御书房,身后的房门被轻轻合上,赵无忧敛尽容色,俯身行礼,“微臣叩请皇上圣安!”

皇帝一声叹,“免礼平身吧!”说着朝皇帝招招手,“赵爱卿不必拘礼。过来吧!”

“谢皇上恩典!”赵无忧起身,缓步走到了棋盘前,行了礼坐定。

赵无忧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微恙。

毕竟皇帝方才在自己博弈,见着赵无忧来了便敛了棋盘。可他竟然十分熟练的将那一筐白子递给了她,就好像深谙她的秉性与习惯。

让人知道太多自己的行为习惯,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事实上,赵无忧回想起来才发现,很多时候皇帝也是摸到了她的几分鳞。

那些下意识的行为,成了一种无声的习惯。

赵无忧俯首表示恭敬,等着皇帝落子。

“小德子都与你说清楚了吧?”皇帝开口。

赵无忧颔首,“德公公已经告诉了微臣,微臣也已清楚。”

“那你来说说吧,这件事该如何处置?”皇帝轻叹一声,“得锦盒者得天下,这口气还真是够狂妄。朕思来想去了很久,始终没想出个子丑寅卯。赵爱卿聪慧过人,不妨替朕想想,什么样的锦盒能事关江山社稷?事关皇位千秋呢?”

赵无忧落下棋子,抬头笑了笑,“回皇上的话,这能定天下者,要么手握大权,要么名正言顺。昔有秦朝乱世,方有大楚兴,陈胜王。后有陈桥兵变,?袍加身。一则是官逼民反,二则是权势滔天。这两者在皇上这儿都不现实,所以这外头传言的锦盒一事,怕是当不得真。”

皇帝竟是笑了,“赵爱卿说的话,深得朕心。朕也反思良久,着实想不出来这江山易主之因。”

闻言,赵无忧作揖,“皇上乃天下明君,如今大邺与荒澜议和成功,在皇上的治理之下举国太平,何来的乱世纷争,群雄逐鹿。所以微臣以为,此事必定是有些人故意为之,大概是想掀起我大邺皇朝的内乱。皇上圣明,不可被这些人所惑。”

“这倒也是。”皇帝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爱卿一句话,朕如同醍醐灌顶,真当是受益良多。”

“皇上圣明。”赵无忧俯首。

“爱卿可想过。朕若是任由这些人恣意妄为,来日这群乌合之众不定要闹出怎样的乱子。”皇帝落下一子,然后盯着赵无忧那双素白如玉的柔荑,“天下之事,不可大意。能传出这样的谣言,想必这内心也有所叛逆之心,是以——宁枉勿纵。”

赵无忧捏着棋子,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微臣明白,只不过微臣一无兵权,二只是个礼部尚书,实在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

她佯装无意的顿了顿,又道,“皇上不如请王爷——王爷毕竟是皇上的手足,想必办理这种事情,应该会格外谨慎,知道从何处入手。王爷武功好,手底下不乏能人异士,也有些来自江湖的奇人,若是有王爷出手,想必是——”

还未说完,她已经察觉了皇帝的面色微恙。

见状,赵无忧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微僵直,稍显无措。

皇帝随手将棋子丢在棋盘上,乱了一副好棋。

赵无忧当即跪在地上,俯首磕头,“微臣口不择言,皇上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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