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无情,但是并不代表的历史的灰烬之中没有余温,有很多时候,久远的时间,会让人忘记曾经的过往,但是往往那不是真的放下,而是算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身边的人和事不断发生着变化,许多人的记忆会逐渐遗忘,而对于有些人而言,那在识海之中犹如雕塑一般镌刻的画面,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其实孙蟑螂在过去十数年里的生活,单调的用一句话便可形容。
上阵,杀敌,救人!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几乎包含了他的后半生。
整个盾山军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人知道,他曾经做什么,还有那半边牙齿是怎么掉的,久而久之,所有人连他的本名都已经忘却。
他就是一只在无尽山的血肉磨盘之中,不知疲倦奔跑的不死蟑螂,但是如今西疆战事结束,他重回中原,再一次站在了柳叶巷之上。
在孙蟑螂站在柳叶巷街口,注目陷入回忆之中的时候,一旁站立的彭木,并未开口打扰,而是静静的等待,因为彭木知道,盾山军中,属于孙蟑螂的故事和迷,或许在今日,得以解开。
烈日爬升,来到所有人的正头顶,午膳时分,柳叶巷内原本拥挤的人群稍微散去些许,随后站立了许久的孙蟑螂,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开口道:
“我的本名,叫孙谦。”
孙蟑螂有着些许漏风的声音落下之后,一旁的彭木转过头,带着诧异的声音随后响起:
“你这名儿,取的还真像个读书人,不像我,小时候家里的父亲是个木匠,一辈子和木头打交道,因此就给我单名一个木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这名字,是师尊起的。”
孙蟑螂的回应声之中,隐隐蕴含着一丝悲痛,随后他抬起手,拍了拍彭木的肩膀,率先抬脚向前迈步,同时声音继续传出:
“而且彭木,我不止说过一遍,别看我现在邋邋遢遢,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个读书人,而且不单单是咱们脚下的柳叶巷,整个神京城待字闺中的姑娘,都有着许多人暗自惦记着我。”
此言一出,彭木原本还算淡然的脸上,嘴一瞥,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后同样迈步跟随于后,回应声接着传出:
“孙蟑螂,不,孙谦校尉,既然你曾经这般风光,我要是你,就不会再回来,这要是被曾经的爱慕之人看见,得伤了多少人的心。”
彭木的声音刚落,一旁向前行走的中年男子脚步直接一顿,随后幽幽开口回应道:
“一晃多年,曾经待字闺中的姑娘,必定都嫁人了吧。”
孙谦的话语之中,有着惆怅也有着落寞,不知为何,一旁的彭木,咽下了后续想要说出的话语,默默的走在前者的身旁。
他知道,孙蟑螂,此番或许就是来找曾经爱慕他的那些女子之中的一位。
但是正如身边的中年男子所言,十多年过去,曾经的闺中姑娘,如今或许早已经物是人非,记不记得自己还是两说。
二人顺着人群,沿着柳叶巷缓缓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随后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压抑,中年甲士孙谦轻轻侧头,随后伸出右手,指向身旁的一间大宅,淡淡开口道:
“彭指挥使,你自记事起,便一直在无尽山玉龙关的军中,因此应该不知晓咱们大夏这府邸的门道,自古以来,咱们人族的文化之中,一间府邸的大小,方位,甚至每一砖一瓦都反应着主人家的身份和地位。”
语毕之后,孙谦和彭木二人,靠近一旁由两位家将把手的府邸,也不过分接近,莫约隔着三大步距离,随后孙谦那带着些许漏风的声音继续传出:
“府邸乃人居住之根基,对于咱们人族的意义非凡,尤其是柳叶和紫竹这两条大夏重臣所居住之地,更是规矩甚多,举个例子,你看咱们面前这间宅子,自最外的红柱到大门的距离就是世人常说的门庭,而门庭的长度其实很讲究,官级品阶越高,这门庭的长度便越长,一品官员为九尺,二品为八,按品级以此类推。”
孙谦的声音落下之后,彭木轻轻点头,随后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咱们面前的府邸为四品明威将军,因此按孙校尉所言,这门庭的长度,便是六尺。”
“正式此理,而一旦官员升品,那么便要重新去建造这门庭,这是自赢氏前朝留下的习俗,也是咱们改换门庭这个词语的由来。”
孙谦那淡淡的话语声落下之后,不远处府邸的家将纷纷变了脸色,因为这其实是大夏人族官场之中最细节的门道,一般子民自然是无从知晓,而下方那两位气质极其怪异之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道出,这说明此人见识极为不凡。
因此这两位家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奇之色,而其中一位转头,刚想开口言语,却发现这二人的身影已经向远处远离,消失于人群之间。
时间又过了半刻钟,孙谦带着彭木,依旧在柳叶巷之中穿搜,随后彭木看着周围越来越稀少的人群,以及极为清幽的环境,轻轻开口问道:
“孙校尉,我等这是要去何方?”
“这里还是柳叶巷,只不过是后门,柳叶和紫竹巷内的宅子,正门除非有贵客和大事发生,一般不开,因此女眷等人便由后门进出。”
孙蟑螂说完之后,便带着彭木来到柳叶巷后院的一处僻静的林子内,随后前者将身形缓缓隐藏在春日里愈发茂密的植被之内,注视着不远处的一间屋宅,神色闪烁,沉默不语。
随后彭木同样将自己魁梧的身躯逐渐隐藏,作为无尽山之中极为精锐的战士,虽然二人都是甲士,而不是正规的斥候,但是基本的隐藏技巧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完成。
“你想看的人便就在面前的宅子里?”
身躯半蹲着的彭木,注视着不远处那一扇刷着大红漆的宅子后门,声音淡淡而出之后,孙蟑螂并未开口回话,而是点点头,接着彭木眉头一皱,继续开口道:
“这间宅子的门庭有多少深?”
此问一出,面色黝黑,头发杂乱的孙蟑螂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回应:
“十几年前是七尺,现在,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