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崇尚和平,连刀具都被管制的国度,夜半响起的枪声足以让一个城市陷入恐慌。
四月底,整个梧城的夜都寂静不少。
林欢欢站在窗前,窗外的霓虹灯影依然璀璨,但川流不息的街道却不再拥堵。夜夜笙歌的百乐门更是门可罗雀,仅剩的小猫三两只也不是客人,而是无奈的打工者。陆瀚海走到她身边:“欢姐,今晚又动枪了。”
“我已经听到了,谁赢了?”
“佟玺略胜半筹,但同样伤亡惨重,明天又是新闻的头条。”
林欢欢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半天也没点着。
她在灰色地带待过很多年,也听过许多跟人命有关的故事,自诩早已心硬如铁。可当这些人命与她沾染上关系,她却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陆瀚海上前一步,接过她的打火机:“欢姐,他们不死,只会让更多无辜人受害。”
打火机上的火苗因窗外的风而颤动,林欢欢点了烟后,突然将手伸到陆瀚海眼前:“瀚海,你说今晚,我这双手又要沾上多少人的血?”
“欢姐,贩毒者,罪无可恕。”陆瀚海稍息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你的行为不是犯罪,而是在打击罪恶,这些人多活一天都是对社会的伤害。这颗毒瘤不拔,梧城的天永远照不进光。”
“但我并不想当这个执法者,我只是个普通人。”林欢欢深吸一口烟,想吸第二口的时候,烟被陆瀚海取了下来。
他猛一用力,将林欢欢看似平静,却微微颤抖的身子抱进了怀里:“听着林欢欢,你不是普通人,你是缉毒警,是我的英雄,更是无数人的英雄。”
英雄吗?
林欢欢抬眼,对上陆瀚海无比坚毅的目光。
“林欢欢,你想想那些因为吸毒家破人亡的家庭,想想那些为打击犯罪牺牲的缉毒警。你知道这次的行动整个缉毒局期待了多久吗?”
“知道的,我只是有些害怕。”
陆瀚海心尖一颤。
他见惯了林欢欢游刃有余掌控全局的模样,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欢姐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甚至没接触过训练,更没接触过死亡。因为阴差阳错救了戚哥,然后就这么被推到如今的位置,背负起不该由她背负的担子。
他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别怕,我在。”
“一直在吗?”
“对,陆瀚海永远保护林欢欢。”
誓言滚烫,林欢欢听着他胸腔传来的心跳声,默默抬手圈住了他板正的窄腰。
百乐门的内斗愈演愈烈,消息传到淮江市,杜若舟坐立难安。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借着时晏的东风跑到了梧城。
川子见到他半点没觉得意外,但是:“时总怎么也来了?”
“出趟公差,人既然送到,我就先走了。老杜,该说的车上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自己悠着点儿。杜家好不容易洗白一半,你可别在梧城把自己折进去。”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时晏斜了他一眼,心说真要知道分寸就不会在这时候往梧城跑。
但换位思考,如果在梧城的是沈星冉,他也不可能干坐在淮江等消息。他拍了拍杜若舟的肩膀:“兄弟都懂,有事呼我,我最近在这边的时候应该挺多的。”
杜若舟明白他的意思。
但有些事,不能宣之于口。
川子听得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时氏集团在梧城好像没业务吧?”
那时总待梧城干嘛?难道时总打算在这儿开分公司?
杜若舟对他的困惑视而不见,问道:“欢欢现在怎么样了?”
川子很想翻白眼,四个小时前他还刚刚给他报告过一次。大晚上的,林欢欢压根连门都没出好吗?
更确切地说,就算是白天,这段时间的林欢欢也很少出门。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林欢欢整合着各方信息,被全局盯着的卡莱大概是被颜启钦催烦了,提前了他的行动。陆瀚海端来一杯牛奶:“欢姐,全局那边已经布好网了,美国那个毒窝绝不可能逃过。”
“那咱们也要加快速度了,不然颜启钦发现外援失势,肯定要打退堂鼓,那还怎么让他们两败俱伤?”
“他们已经两败俱伤了。”
“还差一点儿。”林欢欢的手在平板上敲了几下:“瀚海,找个机会约佟玺出来见一面吧。”
“你要倒戈?”
林欢欢喝了口牛奶:“怎么能叫倒戈呢,我这是弃暗投明。”
“谁信啊,颜启钦找美国佬当外援的事儿百乐门不早就人尽皆知了吗?”
“但我之前并不知道他把百乐门三分之一的势力拱手相让啊。”
陆瀚海眉头皱了皱:“有这事儿?”
“我猜的,但八九不离十。”
“没证据的话,佟玺会信吗?”
“肉可以烂在锅里,但绝不能引外人来分这杯羹,明白吗?”
“明白了,这消息传出去,颜启钦底下的堂主必然会闹起来。佟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反扑的机会,但是欢姐,这消息咱们直接放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转个弯送给佟玺。”
“因为我们要帮颜启钦啊,不然势力锐减的他怎么拼得过佟玺?”至少明面上,她和颜启钦是一条船上的。
只要佟玺信她是真要弃暗投明就好。
戚立群养了那么久的黑势力也终于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经过林欢欢的点拨,陆瀚海很快明白了林欢欢的计划,他钦佩地看着林欢欢的脑袋,再次体会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欢姐,见佟玺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不行。”
“为什么?不就传个消息的事儿吗?欢姐,如今外面太乱了,你又被这么多人盯着,出去太不安全了。”
“瀚海,我得靠这个消息取信佟玺,你的份量不够。”林欢欢看了陆瀚海一眼,这娃的脑子跟戚立群比差的真不止一星半点,他退伍其实是因为太笨了,所以特种队不敢要吧?不过笨有笨的优点,她这辈子见过的聪明人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