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也不跟李子阳说话,转身就往小区门口方向狂奔而去……
李子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心里嘀咕:“跑那么快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陈欣一口气跑出小区,累得大喘气,正好一辆出租送客过来,停在街口。
等客人下来,陈欣立即坐上去,“师傅,去一中,”说完就开始拨许为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搞什么?居然关机了!
陈欣心如擂鼓,也不知是因跑得太急,还是因为担心他,她紧紧捏着手机,度秒如年地过了十来分钟,再一次拨打他的电话。
仍是关机。
糟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师傅,麻烦再快一点!”陈欣急声催促。
“小姑娘,前面堵车没办法啊!”
不长的一段路,磨蹭了三十多分钟,才终于到了一中门口,陈欣付了车费便推开门下车。
放眼望去,校门口那片一向熙熙攘攘的空地上,烧烤摊子收了,没有学生往来了,校园里也空空荡荡,只见最后几个值日生往校门方向过来,而那群守在门口衣着花花绿绿的少年,从街头到街尾,都没看见踪影。
陈欣喘着粗气,走进临街一家常光顾的粉面店,问服务员:“阿姨,刚才外面有学生打架吗?”
“有哦,但没在校门口,去了街口大花坛那儿群殴呢,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啊——”
陈欣没听完她的抱怨便夺门而出,直直往花坛跑去……
此时夕阳已经下山,地上余热未散,二三百米她跑得满头大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校服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她跑到花坛边,慢下步子寻找许为的踪迹,心里某个声音在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忽然视线中出现一点红色,她快步上前,只见水泥台边沿粘着一口血沫子,而旁边水泥地上,散落着几滴风干的鲜红和破碎的黑色手机壳。
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然后全身脱力,跌坐在水泥台上。
她茫然四顾,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车辆往来有序,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说笑着走过斑马线,马路牙子边,两个三四岁的小朋友为了个汽车玩具吵得不可开交……
很平常的一天,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陈欣恍然。
这时,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陈欣心头微颤,只见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宋阿姨”,她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立即传来宋丽急切的声音:“欣欣,你现在跟为为在一起吗?”
“没有,”陈欣茫然地望着天边那半轮残阳,“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刚刚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为为跟人打架受伤了,在第二人民医院,我现在正往那儿赶,我以为你也跟为为在一起呢,你说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跟人打架呢?”宋丽说着,又抽泣起来。
听见许为在医院,陈欣仿佛魂魄归位,猛地起身,“第二人民医院?好,阿姨,我马上赶过去!”说完她立即挂了电话,抬手拦车。
别的不说,至少知道他人在哪儿了!
她立即拦下辆出租,拉开车门坐进去,告诉司机自己去第二人民医院。
“第二人民医院”这几个字一出口,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这不就是上回奶奶治疗的医院吗?
好像已经闻到了浓烈的消毒水味,再次看见那具毫无生命体征的尸体,停尸房里开到零下几度的冷气包围着她,仿佛一条毒蛇爬上后背,冰凉且阴冷。
她如坠冰窖,身体一阵阵发冷。
“师傅,您能不能把温度调高一点?”陈欣颤抖着说。
“小姑娘,你不热啊?我看你都出汗了。”
陈欣不热,她浑身发冷,发抖,情不自禁双手抱住了身子,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
她不禁又将一切往最坏来推断,视频中,被砖头拍打出的迸溅的血浆,林芸说的“被堵在寝室,用铁棍爆了头,从此变成植物人,”还有方才花坛前水泥地上那零碎的手机壳和鲜血……
她已经在那里送走了奶奶,不能再送走一个人了!
……
另一边,许为是被警察送进医院的,医院开启绿色通道,立即给他诊断,验伤,一小时之内结果就出来了。
他身上共有二十一处外伤,面部、腰侧和大腿外侧多处软组织挫伤,脚趾轻微骨折……
简单来说,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能好,其中最重的是被打掉一颗牙齿,在伤情鉴定中,这属于轻伤二级,或者说十级伤残。
许为从头到尾脑子都是清醒的,伤情验完他便被推进住院部,安排进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他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挂着水,一只手拿着检验单细看。
紧接着两个年轻警察过来,一个在他床前坐下,询问他当时的情形,另一个在一旁做笔录。
他们的问话许为都一一认真答了。
最后警察问:“你跟那些人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我不认得他们,他们在校外堵了我好几天了,今天我一出校门他们就迎上来,对我动手,我无力还手,钱包也被抢了。”
“钱包我们已经搜出来了。”
“里面有五千块钱和我的照片,”许为说,钱和照片都是他故意放进去的,说完他突然看向那警察,“这种情况可以立案吧?他们抢劫,打架斗殴,导致我二级轻伤,年满18周岁的都要坐牢,是吗?”
问话的年轻警察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许为思路清晰且冷静异常,回道:“按法律来说是这样,但具体情况还要再调查,不过他们人已经被拘留,你不用担心。”
许为平静地说:“谢谢,您能跟我说一下他们的情况吗?”
于是,这位年轻警察粗略地向许为说明那群人的基本情况。
打他的人大多都是三中的学生,平日不爱学习、无所事事,在学校胡作非为,但这是他们头回进警局。
两个头头算社会人,已满十八岁,曾因敲诈学生钱财和打架进过几次局子,但他们敲诈来的钱只有几百上千块,不够立案,所以每次抓完教育一通,就不得不放人了。
这是他们犯案最严重的一次,抢劫了许为五千块,并打掉他一颗牙,已经够得上刑事犯罪。
许为对此很满意,面上却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因被打掉牙齿的那侧牙龈疼得厉害,他接下来减少了说话频率,尽量用点头摇头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