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学校一开学,很快就到中秋节了。
秦夫人很早就开始让人准备庆典活动了。到了中秋这晚,包括萧衍在内的所有小辈都回来了,一大家子三十来号人都齐聚一堂。
今年,萧凝总算也不是一个人了,她妈萧惟出狱了。
“妈,真好。今年有你陪我。”
一家子人吃过团圆饭在花园里赏月,萧凝揽着萧惟的胳膊,像是个还年幼的小朋友似的。
曾经不可一世的萧二小姐如今洗尽铅华,素颜的脸上除了无法掩饰的皱纹,还多了一丝平和。
“小凝,这两年辛苦你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哪里辛苦,你不在,我那混蛋老爸也不管我,祖父祖母反而觉得我可怜,对我好的不得了。”
“你不知道,就连小舅舅现在对我也是和颜悦色的呢,真的!”
没了靠山的孩子总算是学会了收敛,萧凝这几年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慢慢地她人也大了,再不懂事不识时务,分分钟被家里这些同辈的哥哥姐姐们嫂嫂们虐到渣都不剩。
“妈,你回来了有想过要做什么么?”
萧凝知道她妈进萧氏集团工作估计是不太可能的。
“不着急,我先看看情况,小凝,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打算的。”
萧凝凑过去萧惟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小舅舅把他四分之一的股份当做嫁妆送给了潇安沅。”
“她现在也是萧氏的股东了。”
萧惟眼神一闪。
潇安沅。。。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不光顺利嫁进了阎家,在萧家的地位也是固若金汤。
那边秦夫人敲了敲茶盏,“来,我们以茶代酒,再一次欢迎阿惟回来。过去的一切如过往云烟,以后我们所有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同是一家人,不中听的话、乱七八糟的话,如果传到我跟老爷子的耳朵里,你们就自己掂量着看。”
秦夫人一番话似告诫似威胁,萧老爷也听得愣了一下。
众人对于她这大白话更是心里升起了各种想法,不过再有想法,这面上都得装着认同,摆出无比真诚的笑脸来。
一个个地,朝向萧惟举杯,“二姐,欢迎你回家。”
“都是一家人,绝对不说两家话。”
“之后要做什么,尽管说一声,我们全力支持。”
“妈说的一点没错,过去的都过去了,做人就得往前看。”
这一句句的“肺腑之言”有真有假,萧惟现在都看开了,全当是真的,一一谢过,把手里的茶当酒,仰头一饮而尽。
秦夫人看着自家这二女儿,三年的牢狱时光把人消磨的清瘦了一大圈,曾经的长发削短了还满是花白色,不施粉黛的苍老模样看着都快跟她是同辈的人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女儿再大也仍是自己孩子,萧惟这一路走来绕了不少弯路,跟她和老头子的偏心有很大关系。
萧家四个女儿,两个儿子,秦夫人跟萧老爷心里的秤杆基本上都是偏向于萧衍一个人的。
最后逼得人犯错进了监狱,秦夫人心里一直不是滋味。
现在萧惟回来了,就差萧匀这个老大了。
家宴结束,众人散了回去,秦夫人回到房间,萧老爷也跟了过来。
两人分房睡很多年了,秦夫人看萧老爷一路跟她回来有些诧异。
“怎么?有事跟我说?”
萧老爷进了卧室,四下看,最后走到沙发椅前坐下。
“没什么,就是今晚气氛不错,不想回去一个人呆着。”
秦夫人眼神闪烁,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下,开始解发髻摘耳上脖颈里的饰品。
“看到阿惟回来,我。。。想到匀儿了,过几天我们去看看他吧。”
匀儿,萧匀的乳名,萧老爷多少年没有叫过这个昵称了。
闻言,秦夫人一个侧身转过头。
“你这是终于想通了?”
萧匀跟外人同谋背叛萧氏后,萧老爷只当他已经死了,再没有提起过这个大儿子,这些年也不许秦夫人去监狱探视。
狱所那边更是一句招呼都没打过,对于萧匀是完全彻底抛弃的态度。
“你是不是看到阿惟那瘦弱憔悴的样子心疼了,这才想到萧匀?”
秦夫人的问题,萧老爷没回,不过他面上的表情也算是默认了。
“下个星期正好是每个月的探视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萧匀。”
“好,去看看他。”
***
萧家的中秋晚宴有些小伤感,阎家这边倒是温馨的紧。
今年多了潇安沅这个孙媳妇,整个阎府似乎都被福气沾满了!
安沅这两年治好的病患何其多,从中秋节前面两周开始,就不停地有人往阎府这里送礼,其中不乏宁远城里身份最显赫的一拨人。
管叔每天接待人收礼都要忙活好久。
宿老夫人这里道贺的电话也是一个又一个,都说她阎家福气好,娶了个活菩萨进门,各种恭维话说的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不过最让老太太开心的当然还是中秋佳节这种举家团聚的日子,阎府里总算是有人气了!
今年阎景山跟冼宁澜夫妇也来了,双胞胎最近都住在府里,还有先前来投靠安沅的小女娃鸪,再加上牧七隐四他们,一张二十人的大圆桌都快坐不下了。
晚饭后,众人移师去了花园,凉亭里唱曲的人已经扮上准备好了。
等众人隔岸坐好,一曲折子戏《长生殿重圆》开唱。
年纪轻的除了安沅跟阎煜,其他人都听不太懂,不过这明月当空,池中央的凉亭自带天然的音响效果,就算是听不懂那些词什么意思,光是听那曲调,这一刻也是好听的,会让人忍不住跟着摇头晃脑地哼哼呀呀。
安沅伸手拿过小酒盅,仰头又是一杯下肚。
三年陈的桂花酿,又醇又香,入喉顺滑,简直极品。
唯一一点,就是有点上头。
不过那是对别人,安沅喝了约有一壶了,脸都没红。
阎煜大掌探过去,轻捏了一下安沅的小手。
“差不多了。”
安沅眯眼笑,就差没咂咂嘴。
“最后一杯?”
这有些赖皮有些娇俏的语气,阎煜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纵容,亲手拿过酒壶给小女人倒上。
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喝也是可惜了。
给安沅倒完,阎煜又给自己的杯里也倒满了。
酒盅很小,一杯入口不会太满,刚好咕咚一声入喉下肚。
小夫妻两人喝的开心,宿老夫人眼角瞄到也扬起了嘴角。
折子戏听罢,头顶的圆月也已经升的很高,夜有点深了。
正当众人要散去,隐四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拿出来一看,立马脸色突变。
牧七就坐他边上,察觉到他的异常,忙问,“怎么了?”
隐四把手机往她那边一递。
牧七低头看屏幕上的短信消息。
“萧博辰,一审被判三年,缓刑两年。”
怎么可能?
这什么狗屁的裁决?
缓刑两年,那基本上等同于无罪释放!
牧七一个气血攻心,差点没骂出脏话来。
她拿过手机打字。
“要现在就跟少爷说吗?”
隐四摇头,打字回复,“晚点再说,这审判结果绝对有问题,里面有猫腻。”
牧七又打字,“程律师那边怎么搞的?居然会出这种纰漏?”
隐四:“肯定是检察院跟法院那边,程律师估计也没料到。”
***
萧博辰一审判决后,当庭释放了,这会儿也跟人在一起喝酒过节呢。
饭桌上三个男人,关系有些复杂。
“里奥,谢谢你!”
萧博辰倒了整杯白酒,然后一口喝干。
邓肯没动,只懒洋洋瞥过去一眼,“救你是迫不得已。”
闻言,萧博辰有些尴尬,讪讪一笑,只能自己又倒了杯酒喝掉。
“博辰,行了,少喝点。”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人,打扮颇为儒雅,五官也长得很正气,如果换上制服,就像是电视剧里端坐在法庭正中央受人尊敬的大法官。
这人是在坐两位年轻人的父亲,只不过一个是亲生父亲,另一个则是母亲再婚后的继父。
“今天也算是你免受牢狱之灾的好日子,来,我们别只顾着喝酒,也吃菜。”
“这都是我亲手种的。”
“我退休了也是闲得无聊,就在院子里种了些菜。”
听到他还有意闲话家常,邓肯眼里闪过轻蔑不屑,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们父子俩慢慢吃。”
“柴博辰,别墅那里我已经退掉了,你以后就住这儿吧。”
说完,邓肯抬腿就往外走。
“等一下。”
中年男人仰头望过去。
“邓肯,博辰是我儿子,你也是。”
“今天过节,吃完饭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