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岛落入大明的手里,按说应当慢慢消化再循循图之,但徐世英始终认为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在拿下四国岛的第二天,他便派出一支舰队将淡路岛一并拿下。
淡路岛是濑户内海的第一大岛,东是大贩湾,西临播磨滩,北为明石海峡,西南为鸣门海峡,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海上咽喉之地。
大明有了淡路岛作为跳板,便可以随时对处于濑户内海的备中、备前、播磨、摄津、河内、和泉和纪伊进行奇袭,已经成为任何一方势力都寝食难安的存在。
虽然大明舰队还没有进犯本州岛的领土,但在大明夺下淡路岛的时候,邻近的大名都已经寝食难安起来。
正午时分,东京郊外一座别院中。
双方的人员相对而坐,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的严肃,特别眼睛透着几分敌意。似乎只要一言不合,双方即刻拔刀相向,每个人都像是绷着一根弦。
现在已经是盛夏时节,从院中吹进来的风将摆放在谈判桌上的稿件吹得哗哗作响,为这场谈判更添几分诡秘色彩。
至于阴沉的天空像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一切都充满着未知之数。
细川政元的眼神闪烁着不明的光芒,缓缓开口道:“将军,你如今应当已经察觉到明朝的狼子野心了吧?”
其实这场仗他亦不敢再打下去,虽然他有着幕府将军这份大义在,但剩下的号召力有多少,现在早已经是一清二楚。
当然,大明的威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去年没能一举将足利义材的兵权除掉,如今这场仗将整个细川氏都拖进了泥潭之中。
“退下!”细川政元并不希望出现正面冲突,当即便呵斥自己的家臣。
足利义材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装着糊涂地道:“细川家督,抱歉!本将军如今只专注于打赢这场仗,保住属于自己的位置,其他事概不清楚!”
虽然各地的势力都希望出现一个无能将军,但自己扶持的将军足利义澄年仅十二岁,拖得越久对自己的质疑声音越大。
跟山名政丰一样心思的人大有人在,细川政元损失土佐国的地盘,而今自己大本营遭到大明舰队的威胁,当即便动了呼吁成立日本反明联盟的心思。
在场的谈判人员不由暗暗为细川政元竖起大拇指,确实是一个游说高手。
一时间,这个谈判桌的气氛显得剑拔弩张。
“大明日前声称要讨伐琉球国,所以九州岛的东海舰队备战之时,四国岛方面颇为松懈。只是谁能想到,东海舰队绕往深海突袭土佐岛,不足半月便拿下整个四国岛,而今淡路岛落入东海舰队的手里,咱们的西国已经暴露他的枪口之下。如今,大明的舰队说不定已经在前往京都的路上,咱们日本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咱们应当放下个人恩怨,一起组建反明联盟,势必收复四国和九州,将大明撵出咱们大日本。”细川政元将准备好的说辞抛出来,一副为国家大义的壮士模样。
虽然他知道对方是在装糊涂,但偏偏抓不到破绽,却是不由得高看一眼这个对手。
足利义材同样不希望出现正面冲突,显得玩味地道:“细川家督,四国岛失守是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静候在外面的双方人员在听到动静后,亦是已经将手放在腰间的武士刀上,一副随时要冲进去的模样。
他却是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在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后果,亦或者正在试图洞悉细川政元的真正意图。
在一张一弛,便让这里的气氛像是过山车般,足利义材确实是一个谈判高手。
其实他原本亦不想冒天下之大不匙扶持足利义澄上位,而是眼前这个将军太能干,通过连场战事壮大势力。
足利义材身穿着一套传统的将军服饰,留着板刷胡,手里拿着一把纸扇,这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人。
正是如此,他要借着此次大明吞并四国岛的事件,既主动跟将军足利义材言和化解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亦是要借机壮大自己的声望和势力。
将军的家臣自然不是摆设,亦是针锋相对:“放肆!我家将军现在都被叛臣逼宫了,不知外面的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他们所定下的摔杯为号,在没有听到里面的杯子摔在地上之前,他们亦是不敢贸然持刀杀进里面。
“你少在这里装糊涂,大明吞并四国岛的事情焉能不知?”细川家臣看到足利义材竟然装糊涂,当即便发怒道。
原本还计划足利义材率兵离开京都之时,趁机拥立足利义澄为新一任幕府将军,不想足利义材竟然早有防备。
足利义材深知谈判不能跟对方的节奏,却是故意质疑道:“细川家督,这空口无凭,四国岛沦陷一事,本将军岂会收不到公函?”
正常而言,公函自然会被到幕府将军府,而幕府将军确实是第一个知晓。只是细川政元拥立足利义澄后,各地的公函都送到了足利义澄的幕府将军府。
虽然日本拥有两位幕府将军,但西边的势力似乎只承认足利义澄了。
现在足利义材这么公然说出来,既是足利义材的一种谈判策略,亦是对细川政元的一种赤裸裸挖苦。
“这是四国岛和西国方面的公函,还请将军过目!”细川政元倒没有恼羞成怒,显得早有准备地将公函掏出来道。
足利义材微微意外,没想到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
其实四国岛沦陷,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现在看着公函的内容,看着那边求助的字眼,心里倒没有太大的感觉。
在自己遭到细川政元为首叛军围攻之时,这些人全都是坐山观虎斗,现在他们被大明吞并心里很是畅快。
足利义材装模作样地看完公函,这才缓缓地开口道:“大明确实是咱们日本的心头大患!若是你诚意足够的话,本将军确实可以跟伱联手!”
“诚意?”
在场的谈判人员面面相觑,却不知足利义材在打什么主意。
“将军大人,不知你想要什么诚意呢?”细川政元深深地望了这个对手一眼,显得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足利义材的嘴角微微上扬,便提出自己的条件道:“首先,咱们既然是想联手对抗大明,如今咱们自己是不是应该团结起来呢?”
“这个自然,这亦是本督要促成之事!”细川政元显得认可地点头。
足利义材脸上的笑意更浓,望着细川政元认真道:“既然要团结,那么敢问一山容得了两虎乎?天皇只有一位,幕府将军亦是只有一位,敢问我与足利义澄取谁?”
这……
在场的谈判人员面面相觑,这是要逼宫啊!
“将军大人,咱们何不暂时搁置争议,以抗明为第一要务呢?”伊势贞宗一直旁听,现在亦是发表自己的看法道。
足利义材的笑容顿时一凝,当即摆出一副高傲的态度道:“若这一点都无法形成共识,那么这场和议恐怕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赌的成分。
别看现在双方还是胜负未分,但如果继续耗下去的话,自己必定要一败涂地。只是他认定细川政元比自己更加迫切,所以这才是他能够狮子大开口的筹码。
“我答应你!只要咱们能够组建反明联盟,你便是日本唯一的幕府将军!”细川政元深知是得做出让路,亦是痛快地表态道。
这场仗打到这个地步,自己其实已经失去强行扶正足利义澄的能力,不然亦不会有今日的谈判会议。现在还不如做个筹码废掉足利义澄,从而跟足利义材达成合作。
足利义材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便缓缓开口:“其次是本将军要迎娶六角高赖之妹为妻,所以请将近江守护一职归还六角高赖!”
这……
此话一出,在场的谈判人员面面相觑起来。
若说刚刚第一个条件是比较合理的要求,那么得到六角氏支持的足利义材,恐怕是真的很难再受制于人了。
现在他们击败足利义材都如此困难,得到六角氏支持的足利义材,将来又有谁能压得住他呢?
“六角高赖同意这场婚事?”细川政元心里自然是不需要足利义材跟六角氏联姻,却是表示怀疑地道。
足利义材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带着几分小得意地道:“按说是不会轻易同意,所以才有了将近江守护一职归还于他的条件!”
咦?
伊势贞宗的眼睛一瞪,显得震惊地望向这位将军。
从这个请求来看,简直就是妖孽所为。足利义材自知无法顺利迎娶六角高赖的妹妹,但如果这边归还近江守护一职,那么事情便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一旦六角高赖同意了婚事,足利义材不仅化解跟六角氏的矛盾,而且还得到了一大助力。
若是将来自己这边想要废黜于足利义材,将不再是一件易事,说不准他们这边的势力将来反被足利义材吞掉。
伊势贞宗认真审视这位将军,却是微不可察地摇头。
若是这个将军有如此智慧,那么真的太过于可怕了,只是不是这个将军的智慧的话,又能是谁的智慧
“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跟我们此次和谈有什么关联?”细川政元自然看到足利义材跟六角氏联姻的危害,不由得提出质疑道。
足利义材显得稳操胜券,便缓缓开口:“这便是本将军所说的诚意!若是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么咱们又何谈合作呢?”
若说刚刚只是小赌,那么现在则是大赌。
毕竟一个幕府将军的头衔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现在各个大名纷纷自立,真正拥护幕府将军的大名越来越少。
不过自己成功跟六角氏联姻,那么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实惠,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好,我同意!”细川政元知道自己被对方拿捏,显得恨恨地同意道。
足利义材最后一个条件并没有离谱,仅仅索要一些财物。
财物,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但放在这里又是合情合理。这打仗要花钱,而建设同样花钱,何况足利义材需要扩建自己的军队呢?
细川政元将心一横,却是最终选择大出血,最终同意足利义材的所有条件。
随着双方签订合约,他们双方不仅停止了战事,而且迅速一起打出共同对抗大明的旗号,组建一支反大明联盟军队。
“将大明赶出咱们的国土!”
“收复四国、九州,复我山河!”
“日本无敌,我与大明不共戴天!”
……
日本方面的情绪十分高涨,很多大名选择既出钱又出力,各地不少流浪武士纷纷来投,导致这一支反明联盟军队迅速壮大。
正是在幕府将军和细川氏的共同号召下,这一支反明联盟军队迅速成型,而细川政元得偿所愿担任这支军队的统领。
细川政元虽然在交易中付出的代价不少,但现在似乎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日本反明联盟军队成立之后,细川政元亦是率领军队离开京都,通过陆路朝着四国岛的方面进发。
徐世英在面对日本的反明联盟,亦是不得不放弃图谋本州岛领土的计划,显得十分果断地退回四国岛,更是直接将淡路岛主动让出。
大明舰队强在海战,亦是几乎能保持全歼获胜的法宝。
日本方面既然要攻过来,那么他们自然不介意退守,现在就看他们能否渡过濑户内海,从而争取到跟大明陆战的机会了。
徐世英没有想到明明处于分裂状态的日本会迅速团结起来,只是他亦不能确实这仅仅是一时家国情怀的产物,还是真的能够抱团了。
他知道不管日本方面是假意团结,还是真的已经抱团,其实阻挡不了大明扩张的步伐。不过现在日本反明联盟来势汹汹,却是需要避其锋芒。
徐世英亲自坐镇四国岛,却是突然将目光投向西南面:“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