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修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茶几上的一张纸片。
“一人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就黑一人,十人不让,我就黑一群,所有人都不让,我就黑了全世界。梓修,那时候你没说,如果我们自己没法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他盯着这张纸片发呆,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他的心,也跟着被人掏空,而侩子手,竟然是自己。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逼走了她。
如果我们自己没法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夏梓修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得把她找回来!
拿出手机,召来凌海别墅大门的守卫。
“先生?”
男人就站在夏梓修面前,神情紧张。
“夫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我不知道……”男人一头雾水。
“大门是你看的,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她带着小少爷,带着老夫人,你是眼睛瞎了?”
“回先生的话,我真的没有看到夫人从大门口出去。”男人继续解释。
“把监控调出来!”夏梓修心下越来越着急,这里是意大利,不是a市,虽然住了很长时间,但是她对这里并不熟悉,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她。
“不用了。”说话的人是夏母,她揉着自己的肩膀,走了出来。
“妈?”
“她不是从大门走的。”夏母说道,“是她开着快艇走的。”
夏梓修震惊,快艇,他记得应该在仓库里,就算搬出来都很费劲……
夏母叹了口气,“她已经筹备了许久,就是等你不在的时候,走人。”
现在想来,她这个媳妇,也真算得上厉害,一大早起来,伸了伸懒腰,说无聊,就和管家聊天,提到快艇,知道管家会开快艇,便哄着管家把快艇弄出来。
其实,她早就知道管家会开快艇,却还装作稀奇的样子。
管家不能不听夫人的话吧,就让人将快艇拖了出来,他那边刚下水,整个屋子里的佣人都被她收拾干净,该绑的绑,该打的打。
她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谁知道她连自己这把老骨头都不放过。
“她说,反正你们没有领证,现在好聚好散,孩子,反正也不是夏家的,她也就带走了。这段时间,谢谢我们的照顾,祝你幸福。”夏母将杜芮的话转述给夏梓修听。
夏梓修又愣了好半晌。
“什么叫好聚好散?”
“那孩子,伤心了。”夏母腿有些无力,坐在沙发上,是梓修的问题,还是她这个老婆子的问题……
醒过来后,她的眼前还是杜芮通红的大眼,她上前抱了抱她,“夏妈妈,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做你夏家的媳妇,我还不够格……”
“杜芮,你就因为何露之前过来闹一下,你就这样,那该有多少散掉的家庭?”
她摇了摇头,“不是何露,她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问题在于,竟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我发现,我和他,走不下去了……我不怪他,我和他都有错,只是日子长了,不合适了,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相爱容易,相守难,我现在懂了……”
她没再多说,仿佛多说,眼泪又止不住。
也仿佛即便说的再多,她也不会停下步子,还是会走。
夏母想说什么,却被杜芮一记手刀给劈晕了……
这多恐怖,她都这一把老骨头了,她竟然就这样劈下来,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回过神。
伤心?夏梓修抿着唇,这一瞬间,天昏地暗——
耳边全是她的话。
“我现在明白了,原来爱情真的不能长久,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断了,想来,我爱你爱了十几年,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腻了……”
“你一直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是你自己不清楚,是你不爱我了!不是我不爱你……梓修……”
“是你变了……因为,以前的夏梓修懂我,信我,爱我……他不会因为赌气,就把我扔在家里,他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挑唆就把我往外推。”
“他好爱好爱我的……捧在手上怕摔了,抱在怀里怕紧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以前的梓修……就算全世界都站在我对立面,他也会站在我身边……别说是别人一句话,就算是一个字,一个眼神,对我不利,他都会放在心上,会为我做主……以前的梓修说,芮儿,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妈……我该怎么办?”夏梓修淡淡的问道。
夏母抬起头看着他,竟说的轻巧,但也只是轻巧“世界上女人这么多,没了杜芮还有别人不是么……”
“……”
“反正她心也伤了,至于孩子——”
夏梓修摇了摇头。
“怎么?不行?”夏母看着他,问道。
夏梓修抿着唇,拳头慢慢攥紧,现在知道错了,能弥补么?他问自己,也想问杜芮……
“不行?不行那还不赶紧去追,去找!”夏母厉声道,“站在这里,她就会回来了!”
“哦,好……”夏梓修收起自己的情绪,他迈出步子就往外走。
“还有我孙子!带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赤门的人几乎都出动了,顺着地中海一路搜过去,杜芮开快艇?夏梓修压根不知道她会这么多……
她从来都是一副柔弱的小女人样,以至于,他时常忘了,她以前是个女警……
但是他怎么能忘了,即便是警察这个职业,她也是为了他,才踏上的。
“你倒是一点也不震惊……”坐在快艇上,夏梓修看着身旁的施容,淡淡问道。
“我震惊什么?”施容看着远方,淡淡道,“气势磅礴的大海,看上去多平静,可光是海面平静有什么用?”
“她给你打过电话……”夏梓修明白了。
施容双腿叠在一起,细长的手臂搭在腿上,“应该也算是挺久以前的事情,她问我,梓修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女人……”
“……”夏梓修震惊。
“她说,她觉得现在的梓修离她远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告诉他,是你工作上的压力大,那时候寒岭渐起,红日也需要他。我还告诉她,让她不要多想,在家带好孩子,伺候好婆婆比什么都重要。”
夏梓修闭了闭眼。
“她像是信了我的话,连连应我。”施容继续道,“还有一次,就是你把落落送走之后,大概一个多礼拜吧,她想落落,然后躲在一个客房里给我打电话,哭的厉害,但不敢让你知道,怕你知道了又多想……”
夏梓修高蜓的鼻子上戴了副墨镜,黑棕色,看不清他的眸子。
“我告诉她,她做的是对的,送走落落,现在会难过一时,但你们还有默默,落落会过得很好,你也会忘了落落。她依旧是连声应我,说她知道了。”
施容深吸了口气,目光深远,“但是梓修……我不敢说她会走,全是你一个人的原因,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你们两个都有问题,但你身上的原因,肯定是主导。她忍让,退步,都是为了继续生活下去,但你却紧抓过去不放,是不是?”
“……”
“或许,过去,她真的把那个男人放在心上,可那是杜芮,她单纯起来,真的母猪都会上树,她不自知,她只当心里永远都是你,那便就都是你了,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你怎么这么笨?”施容忍不住皱眉。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
“我问你一句,你想想清楚再告诉我。”施容看着他。
“你问。”
“你真的还爱她么?”
“……”
“还如以前一般爱她,不曾变过?”
夏梓修缓缓摇头,“变了……”
也们就外。施容紧紧看着他……
“比以前更爱她,但是好像却做了和我的心意相反的事情……”
施容轻嗤,这可真是让人有够无语的。
如果不爱了,还说的过去,偏偏是更爱了……
“你好自为之吧。就算你能找得到她,她也不一定会跟你回来。”施容淡淡道,她也算是了解杜芮的。
“她这次决定走,都没有和我提过半个字。可见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三天下来,夏梓修没有找到杜芮,赤门的人也没有找到,如果一个人还好,但带着一个老妇人,一个婴儿,她是藏到了哪里,半点踪迹也不现。
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上有没有足够的钱?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闭上眼睛,不敢继续想下去。
餐厅里,施容的目光一直放在餐厅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女人,尤其是抱着小孩的,生怕眨眼间便错过了。
施容虽然表现的淡定,但心下也早已不安起来,毕竟这里是意大利,是西西里,不比a市,杜芮的语言又不是很通,就算她本身有点拳脚功夫,但还带着杜妈妈,还带着那么小的小默宝……
突然,她对面的夏梓修猛的站起来,而后往餐厅外蹿出去,餐厅外是一个喷泉池,施容也看到了……
夏梓修跑到女人身后,用力拽过她的手臂,转向自己——
“先生?”
不是,不是她……
原本烨烨生辉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陌生的女人见到夏梓修的面貌后,眼睛便不自主的亮了起来,在她亮起的那一刻,手臂上的大手松了。
“抱歉。”
夏梓修淡淡说了声,便转身,他抬起头,看着那轮隐约的红日,喉头哽咽,这几日,他都在迷茫,都在反省,也在拼命的为自己找借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死人……
各种各样的借口,他都在极力的寻找,就像个懦弱,狭隘的小人,拼命的为自己掩饰,想要再次将自己装扮成一个伟大的,可以依靠,值得信任的男人,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错了。
站在杜芮丈夫的立场上,他犯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可恨,是他亲手将杜芮往外推。
那些照片,那些录像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会身处那般险地?
别说那只是些断章取义的片段,就算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就算她真的被路槿桓欺负了,他就有理由不要她了?
那还是杜芮啊,一直以来,他要的不就是她么,比起路槿桓,他明明已经得到太多,却还不肯知足……
就因为他的嫉妒,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对朋友背信弃义,对妻子胡乱猜疑的小人。
可是,现在的脑子怎么就能这么清晰?
夏梓修苦笑,深邃黑亮的桃花大眼,蒙上了一层晦暗,竟闪着莹莹光点。
是不是一定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人,就要这么贱?
他回到餐厅,施容正在和谁打着电话,见他进来,应了两声便挂了。
“她回a市了,有人见到过她。”施容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夏梓修惊讶,之前两天,他特地派人查了各大机场的航班,杜芮根本不曾离开西西里。
“昨天下午的飞机。”施容说道。
昨天下午……
这女人……
夏梓修起身,“让人跟着她。”
“跟丢了。”施容说道。
夏梓修的眸子再次瞪大,“丢了?”
“你别看我,我只知道她有点本事,也没想到她本事这么大,她是你的女人,你应该最清楚。”施容耸了耸肩。
夏梓修皱起眉,“确定在a市。”
“刚才确定,现在就不知道了。”施容拿起包,起身,“走吧,至少知道她在国内。”
是啊,至少知道她在国内……
可是等夏梓修回国后,却还是找不到她,他几乎是将a市的角角落落都翻遍了。
若不是七零八落的得知她的消息,夏梓修只差认为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一个月后,他站在华盛顿一条小街街头,看到了她还有杜母。
他怎么能想到,辗转之后,她居然来到了美国。
她是为了躲他?
抬起头,那是间很简单的小咖啡屋,名叫momo,约莫也就是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大小,但是屋子外面装饰的却极为精致。
门口挂着块牌子,上面娟秀的字迹是来自于杜芮的手写。
他已经站在这里看了约莫半个钟头,总是会有客人出入,她面带笑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围着棕色的裙子。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开咖啡店的本事?
那天,他坐在办公室里,云诺推开门气喘吁吁的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夏梓修不用问便知道他口中的找到了,是指谁,除了那个快把她折磨死的女人外,还能有谁?
半死的心这才重新苏醒。
放下手里的一切,就一路奔到了这里。
她好好的,安然无恙,笑起来依旧很漂亮,很可爱,头发好像又长长了点,还拉了卷,发尾染了黄色,简单的用发圈绕起,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只是眼神比少女来的沉稳多了。
她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也是夏梓修不知道的……
看着从咖啡屋走出来的客人,想必应该是对咖啡屋的招待很满意。
这个女人骗人,离开他,她怎么不能活?她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妈咪,时间差不多了,你去上楼休息吧,我在这看着。”杜芮清理着小木桌,对杜母说道。
“好。”杜母擦了擦手,便上楼。
从意大利到a市,她们将银行里的存款取了出来,杜母的一些资产也都转移到了杜芮的名下,而后拖熟人的介绍,在这里买了一间小屋,杜芮将它改造成了咖啡屋,楼上是家居室。
在华盛顿的生活,说不上清闲,但于杜芮来讲,却很充实,杜母对咖啡方面很有研究,磨咖啡也有自己的一套,过去只在家里用,现在竟可以当成一门手艺,拿到市面上来。
杜芮便跟着杜母学了研磨咖啡的技巧。
母女两人都长的漂亮,咖啡又好喝,在华盛顿的这条华人街上慢慢的就传开了们生意也不错。
十一点到一点,咖啡屋的生意比较冷清,屋子里放着悠扬的英文歌,杜芮站在柜台前,看着最近刚进的咖啡豆,旁边还有一本和咖啡有关的书籍,她是真的在学,她现在磨得咖啡自然不如杜母来的好喝,但她也在拼命学,她也不可能一直让她母亲站在这里磨咖啡。
虽然她母亲看上去一直很高兴,好像很乐意的样子。
但做女儿的,总不能不如母亲来的有用。
听到门帘相互碰撞的声音,杜芮立刻抬起头,“we——”
见到来人,杜芮擦着咖啡杯的手停下,良久,才继续擦着,而后道,“好巧。”
夏梓修大步迈到她面前,细细看着她,“不巧,我每天都在找你。”
手再次顿下,而后咖啡杯被放好,也放好擦布,她看着他,眼神一点都不躲闪,就好像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找过来一样。
“坐吧。”
简单的两个字,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陌生人。
然而夏梓修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他直接拉过她的手臂,想也没想就把她抱进怀里。
“跟我回家吧。”
ps:第二更七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