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两人只要等他走近树下再现身不迟,那知黑衣人却狡猾如狐,不但不从原路回来,方才走得施施然,并不快速,这回走上西首小径,突然撤腿飞奔,身法极快!
聂伯超暗暗骂了声:“好个狡猾的东西!”一面低喝一声:“咱们快追!”
一下飘身落地,纵身朝西首小径掠去。
聂沧澜听了大伯父的话,吸气腾身,一连几个起落,就已追上黑衣人身后,再足尖一点,凌空越过那人头顶,一下落到他面前数尺光景!
黑衣人只觉头顶疾风飒然,一道人影已在面前泻落,心头猛吃一惊,连念头也没转,迅快的身向后转,正待拔脚飞奔!
聂伯超就站在他身后丈许来远,含笑道:“朋友不用逃了。”
“在下为什么要逃?”
黑衣人眼看自己已被人家前后堵住,脚下一停,理直气壮的道:“两位是什么人?拦住在下去路,意欲何为?”
聂伯超含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人从玉皇殿偷出一件东西,藏在石香炉里,朋友把它捡来了,你只要交出东西,就可以走你的路了。”
黑衣人听得脸色一变,没待聂伯超说完,一声不作,右手抬处,精光乍现,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迅疾无俦朝聂伯超胸前划到。
聂沧澜也不慢,他出手比黑衣人稍慢,但后发先到,一下就点了黑衣人“肩胶穴”,笑道:“好了,大伯父,他已被侄儿制住了。”
聂伯超伸手从他怀中取出一个寸许长,拇指粗的一节竹筒,往手掌上一倒,立即倒出一个小纸卷来,这时天色黝黑,自然看不清纸条上写些什么?
聂沧澜问道:“大伯父,这纸卷是什么?”
聂伯超道:“自然是极重要的消息了。”
聂沧澜道:“给侄儿看看。”
聂伯超随手递给了他。
聂沧澜打开纸卷,口中念道:“少林仲子和、六合李瘦石、及丐帮南昌分舵白仰高均于今晚赶来玉皇殿。”
聂伯超喜道:“你都看得清楚?下面可有具名的人?”
聂沧澜摇摇头道:“没有。”
聂伯超一手夹起黑衣人,说道:“咱们到小山上去。”
飞身纵掠而起,聂沧澜也跟着掠起。
登上小山顶,聂伯超道:“我要解开他穴道问话,你小心他逃走。”
聂沧澜道:“侄儿不会让他逃走的!”
聂伯超抬手拍开黑衣人背后穴道,却点了他双臂的穴道,才道:“朋友落在咱们手上,只要好好回答,自会放你回去。”
黑衣人望了聂伯超一眼,一声不作的闭上了眼睛。
聂伯超道:“朋友这样不合作,莫怪聂某对你不客气。”
黑衣人依然没有作声。
聂伯超道:“我再问你一遍,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黑衣人还是没有说话。
聂伯超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聂某不敢对你用刑。”
右手抬处,食中二指朝黑衣人喉下“云门穴”上点落。
这一指出手不轻,黑衣人身躯一震,突然猛咳不止,随着嘴角缓缓流出血来!
那是黑血,比墨还黑的血。
聂沧澜道:“大伯父,情形好像不对,他嘴角间流出来的竟是黑血!”
聂伯超急忙举手推开他“云门穴”,黑衣人身躯一歪,应手倒地。
聂伯超蹲下身去,用手指探了下鼻息,怒声道:“这厮竟然服毒死了。”
聂沧澜道:“他手都没动一下,怎么会服毒的呢?”
聂伯超道:“江湖上某些黑道帮派,为了怕有人被擒,泄漏机密,凡派出去办事的人,口中都预先隐藏着一颗毒药,一旦被擒,只要咬破药丸,就会立即毒发身死,大伯父没有想到这人口中也会预先含了毒药。”
口中说着,伸出手去,迅快的向黑衣人身上搜索了一遍,身上居然什么也没有。
聂伯超缓缓吁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可见这帮人心思慎密,防范极为周到。”
聂沧澜问道:“这人是天南庄的人了?”
聂伯超微微摇头道:“还很难说……来,沧澜,咱们一起动手,把他埋了。”
聂沧澜轻咦道:“大伯父,这人的尸体上正在冒着袅袅黄烟呢,他……啊,他一颗脑袋已经不见了。”
聂伯超拉着聂沧澜迅快退后几步,站到上风头,他平时虽能在夜间看清一些事物,但此刻星月无光,又和尸体站得较远,就看不到了,一面问道:“沧澜,你看得到吗,尸体是否正在逐渐腐蚀,逐渐在消失?”
聂沧澜举目看去,点头道:“是啊,现在已腐蚀到胸口了,这黄烟很毒吧?”
聂伯超道:“这是化血丹一类毒药,只要洒上少许,就会毛发无存,这也好,省了咱们许多手脚。”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坐下,聂伯超忽然笑道:“咱们在这一天一晚,所经过的事,真比大伯父保十年镖还多!”
聂沧澜问道:“保镖很少遇上事吗?”
聂伯超含笑道:“镖局通常和各地的黑白两道人物,都有交情,镖车所过之处,一路自会有人照应,所以保上十年镖,也难得会遇上一件事。”
接着又补充道:“大伯父说的黑白两道人物,其实只是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譬如像今晚咱们遇上的桃花二妖和独角龙王,那可说是一等一的高手,平常十年八年也难得见上他们一面。”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道:“东方已现微明,你看玉皇殿大门前面,已经有人扫地了呢!”
聂沧澜低头看去,果见两名灰衣道人正在大门前面扫地,这就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聂伯超颔首道:“你爷爷一向起来得很早,我们可以进去了。”
说着,当先举步走下小山,朝玉皇殿大门行去。
聂沧澜紧跟在大伯父身后而行。
正在大门口扫地的两名灰袍道人看到两人笔直朝大门行去,其中一个口中“喂”了一声道:“二位一清早就进观去,不知要找谁?”
聂伯超脚下一缓,抱抱拳道:“二位道兄请了,在下聂伯超,是找聂老爷子来的。
那说话的道人听说来人是聂伯超,连忙稽首道:“原来是聂总镖头,请恕小道眼拙,聂老谷子和邵掌门人都住在第二进东首的偏院之中,聂总镖头请进。”
聂伯超拱手说了声:“多谢。”就率同聂沧澜往观中行去。
到得第二进,就朝右首一道腰门走出。
这座偏院,一排五间,还有一个小院落,极为清静,敢情是玉皇殿平日接待贵宾的精舍了。
此刻院中正有一个白髯老者双目微阖,双足微蹲,面对东方吸气行功,这人正是聂老爷子聂南屏。
聂伯超、聂沧澜不敢惊动,就悄悄站定下来。
聂老爷子终究内功精纯,耳目敏锐,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立即缓缓睁开眼来。
聂伯超看爹睁开眼来,急忙叫了声:“爹!”急步趋了上去。
聂沧澜也跟着叫了声“爷爷,孙儿回来了!”随着大伯父朝爷爷奔去。
聂老爷子一怔之后,陡露笑容,叫道:“是伯超、沧澜,你们都回来了!”
这一瞬间,他悲喜交集,一张老脸由喜而悲,双目之中,不禁包了两眶泪水,一把搂住聂沧澜,颤声道:“你们一清早就到,是不是赶了一夜的路?快到里面去。”
领着两人往屋中走去。接着又道:“大师兄和三师弟也都在这里,唉,咱们武功门这回是全砸了……”
他们刚跨进中间一间宽敞的厅堂,只见武功掌门人邵南山和三师弟况南强也闻声走出。
聂伯超急忙走上几步,朝邵南山扑的跪了下去,说道:“弟子聂伯超叩见掌门人,弟子无能,中途遭匪人劫镖,累及本门,弟子真是罪该万死。”
聂沧澜也跟着上去,跪拜道:“徒孙给师伯祖、师叔祖叩头请安。”
邵南山道:“伯超,你回来了就好,快起来再说。”
聂伯超依言站起。
况南强一把拉着聂沧澜站起,含笑道:“沧澜,六年不见你已经长大了,若是在路上遇到,只怕认不出来了!”
聂老爷子抬手道:“掌门人请坐。”
邵南山落座之后,目光一抬,说道:“伯超,你两个也坐下来,慢慢的说。”
聂伯超应了声“是”和聂沧澜一同在下首一排椅子落座,然后由聂伯超先行报告六年前由自己率同两名镖师和八名趟子手,由南昌起程,第五天傍晚在东峰界山麓间遇上十几个蒙面人,个个武功极高,自己正在和领头的蒙面人动手之际,被人袭中背后穴道,落入对方手中,幽囚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室之中,直到前晚沧澜削断门上铁锁,才得脱困……
邵南山问道:“那两名镖师和八个趟子手呢?”
聂伯超道:“弟子和劫匪动手之际,因对方人数较多,几乎是一场混战之局,后来弟子被贼人制住穴道,结果就不得而知了,他们没被囚禁在地室之中,如果没有回转镖局,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