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珠儿抗议道:“犯了死罪的人也是人,你让他们看守聂沧澜,心理上的压力有多大!死就死罗,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忍受死亡的折磨呢?”
对诸葛珠儿刁钻古怪,众人早已不以为忤,只是,若要回答好诸葛珠儿的这个问题,倒要费一番思量。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若想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最好让犯了死罪的人来回答。”
他将诸葛珠儿的小手牵住,道:“跟我来。”
诸葛珠儿跟着聂沧澜下了黑云楼,来到了“金龙社”的刑堂。
对刑堂,诸葛珠儿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这个刑堂他太熟悉了,因为以前为了宋嫂之事,他曾在这里的十号牢房住过三天。
这一次,聂沧澜带着诸葛珠儿来到了死牢。看守死牢的人恭声问过,遂打开了铁门。
铁链从门上“哗啦啦”扯下来,诸葛珠儿步入了这间阴森森的,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地狱里住着的是死鬼,这里可是住着活儿的。
一道长长的走廊计有十丈多长,走廊约两边是两排牢房。
牢房上的铁栏栏粗如儿臂,牢中所坐所卧的犯人一个个都面如死灰,脸上早已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这里面的人全部破衣烂衫,头上的头发乱如野草,一个个都像地狱里的恶鬼。
诸葛珠儿见他们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呆滞和绝望,同情心不禁油然而生,虽知这些人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心里还是不愿他们受苦。
他忽地看到有一间小小的牢房只关了一个人,相貌极其威猛,但身上的重镣已使他不得不蜷缩在屋角。
真是太不像话,诸葛珠儿有些愤愤然,关在牢房已经够可怜,如今却加上重镣,该有多痛苦啊,大哥的心肠未免太硬了。
对诸葛珠儿的了解莫若聂沧澜了,看着诸葛珠儿不平的眼神,聂沧澜已知道他丰富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微微笑了笑。聂沧澜走近这间牢房,他的到来,已惊动了牢房内的汉子。
从他眼中射出不羁的眼神,诸葛珠儿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聂沧澜的目光却更锐利,带着高贵而不可侵犯的气质,牢中的汉子不禁低下了头。
衔紫衣冷然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汉子不耐烦地道:“刺杀大领主,虐待自己的兄弟。”
聂沧澜道:“你可知我为何给你特别的待遇,为你加上“金龙社”的软金锁链?”
汉子“哈哈”笑道:“若非如此,这些铁栏杆哪禁得住我一扳,若非有这个累赘在身,我早已破狱而出了。
聂沧澜问汉子的话就是为了打消诸葛珠儿的同情心,诸葛珠儿知道自己错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聂沧澜不再理那汉子,带着诸葛珠儿走向另一间牢房,这间牢房很大,关着七、八个人。
聂沧澜刚站在牢房前,一个精瘦的汉子就走到铁栏杆前,恭声叫道:“大当家。”
聂沧澜道:“你是不是叫魏得禄?”
这人道:“大当家没记错。”
聂沧澜道:“我还记得,你是因为贪污公款,后因秘密,一共杀了三人,逃亡漠北的。”
魏得禄垂下了头,羞愧满面地道:“小人一时糊涂,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请大当家给斩了吧!”
聂沧澜道:“你已知罪?”
魏得禄道:“小的罪该万死!”
聂沧澜道:“如果我让你选择三个月后死,或者明天死,你会选择哪一种?”
魏得禄惨然道:“既然罪该万死,自然是死得早些好,也免得受这牢狱之苦。”
他苦笑着,又道:“自从进入此牢后,知道已无生望,无一日不想着死亡的事情,如果再让我待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咳,不如一刀下去,死了算了。”
聂沧澜转身看着诸葛珠儿,诸葛珠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诸葛珠儿间魏得禄道:“如果让你去执行一项任务,这项任务九死一生,但尚有希望,你愿意去做吗?”
魏得禄当即跪下,哀求道:“如果大当家和宝少爷能让我执行这项任务,魏得禄没齿不忘大恩大德。”
诸葛珠儿看着聂沧澜,目中充满了钦佩的神情,毕竟是大哥,比我更懂得人们的心理,我诸葛珠儿班门弄斧,真是不好意思。
带着诸葛珠儿离开,见阴离魂已在牢房门口等候,聂沧澜吩咐道:“魏得禄可用,再挑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就行了。”
阴离魂道:“属下明白。”
聂沧澜不再多说,对阴离魂的办事能力,他一向极为放心,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他执掌握有生杀大权的刑堂执法?
回到黑云楼时,聂沧澜见众人已散去,便吩咐仆人准备了饭菜,因为几个领主这几日各有任务,不便邀他们共餐,于是吃饭的只有聂沧澜和诸葛珠儿了。
劝诸葛珠儿吃饭一向是聂沧澜最头疼的事情,哪一次不是好话说尽,才使诸葛珠儿吃上几口。
正在斟酌劝饭的辞令,却见诸葛珠儿手执筷子,不用吩咐,就大吃起来,自己吃不算,还频频向聂沧澜碗中夹菜。
聂沧澜大感奇怪,不要说他,“金龙社”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奇怪的,诸葛珠儿一向把零食当饭吃,把饭当零食吃,今天怎么全调过来了?
因为心中沉思,所以忘了用饭。
诸葛珠儿道:“大哥,怎么不吃饭呢?不吃饭,又怎有力气办事?”
聂沧澜真有一些哭笑不得,今天真的是全倒过来了,诸葛珠儿居然向自己劝食。
目中笑意盈然,诸葛珠儿早已看出,奇怪地道:“大哥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味地看着珠儿?”
聂沧澜笑道:“你明明是诸葛珠儿,怎么又不像呢?诸葛珠儿居然会不用人劝而吃饭,真是奇怪。”
诸葛珠儿不好意思起来,道:“人总会变的,我现在已知道,要想长得壮,就要多吃饭。”
聂沧澜笑道:“这就是你吃饭的理由?”
诸葛珠儿奇怪道:“不吃饭会很瘦,会没有力气,也会饿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呀?”他望着聂沧澜,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聂沧澜不禁大笑,道:“不错,不错,看来我真是多此一问了。”
诸葛珠儿奇怪地看了聂沧澜一眼,低头吃饭,其实在他心里早就已笑开了。
既然不吃不行,不如自己吃,再说,诸葛珠儿经聂沧澜之事后,明白武功的重要性,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怎能习武呢?
望着诸葛珠儿狼吞虎咽的样子,聂沧澜反而有一些担心,禁不住道:“珠儿小心点,别呛着了。”
诸葛珠儿指着聂沧澜大笑道:“大哥真奇怪,不吃要劝,吃吧,又要担心,那珠儿该怎么做?”
聂沧澜不禁莞尔一笑。
珠儿终于大了,终于不再要大哥烦神了,只是,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珠儿不懂事时,总希望他尽快长大,如今他真的长大了,却又患得患失,聂沧澜苦笑,人为什么总是很矛盾呢?
这时,阴离魂走上楼来,一眼看见诸葛珠儿吃饭的样子,不禁担心道:“宝少爷,吃慢点。”
诸葛珠儿笑道:“瞧,又来了一个。”
阴离魂正感不解,聂沧澜已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阴离魂难得一见的笑容终于在脸上出现。
阴离魂欣慰地笑道:“珠儿终于长大了。”
聂沧澜道:“阴大执法,事情办妥了吗?”
阴离魂笑容一敛道:“依大当家的意思”我又挑了三个人和魏得禄一起做为聂沧澜的看守。”
聂沧澜道:“放人措施定出来了吗?”
阴离魂道:“聂沧澜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所以我准备给他一点点机会,相信已足够。”
聂沧澜点点头,道:“不错,机会给得太多,反而引起他的怀疑,这件事的原则就是千万则让他起疑。”
阴离魂道:“关于细节……”
聂沧澜挥了挥手,笑道:“你不必说,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
阴离魂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但诸葛珠儿已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心中的感动。
又有什么事情能比聂沧澜的信任更让人感动的呢?
聂沧澜沉吟片刻,吩咐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山下守卫的弟兄,聂沧澜只有靠自己的实力闯下山去,才不会令他起疑。”
阴离魂道:“可是,聂沧澜能闯下山吗?”
聂沧澜笑道:“你只要减少一些兄弟守卫,聂沧澜不就可以闯下山去了吗?”
诸葛珠儿放下筷子,道:“大哥,聂沧澜在闯山的时候,不会出手伤人吗?”
聂沧澜道:“聂沧澜深知闯山是宜快不宜慢,他绝对知道,一旦和人缠斗,就必无生机,所以,他一定只会利用自己的轻功的,守卫的弟兄武功尚可自保,轻功则不如聂沧澜,何况守卫人减少,也无法进行围剿战术。”
聂沧澜的分析无疑极有道理,诸葛珠儿的小脑袋直点,又埋头吃他的饭去了。
阴离魂道:“只希望聂沧澜的轻功不会令人失望。”
聂沧澜微笑道:“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