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之间,聂沧澜已明白对手的武功非同泛泛,轻轻吸了一口气,劲力已布满全身。
席如秀仍是笑嘻嘻的,无论对付任何对手,他总是保持笑容,因为笑容会使对手松懈。
如果他知道三个武功很高的对手竟是诸葛珠儿唆使而来,不知还会笑否?
和尚和道士都是一副喜气洋洋之色,他们皆庆幸运气不错,不到一天时间就找到了香主师兄交代要找的人。
因不知聂沧澜、席如秀和香主师兄是什么关系,灵敏的和尚不敢造次,走到聂沧澜面前,合十为礼,道:“施主留步,老衲奉敝上之命,特来相邀施主去一趟“六和居”。”
聂沧澜眉头紧皱,心中沉思道:“我来金陵,真的已透露风声?难道‘金龙社’出了叛徒?或是我行路时露了踪迹?”
想了一想,认为绝不可能,首先,知道他来金陵消息的人,只有大领主、二领主和阴大执法,这三个人绝对可以信任。其次,他在途中,不曾下马车一步,对手纵有通天本领,岂能得知?
聂沧澜百思而不得其解,淡淡地问和尚道:“请问大师,贵上是何许人,找在下有何事?”
和尚道:“敝上何人,恕老衲不能说,至于何事,老衲却真的不知道。”
聂沧澜皱了皱眉,道:“那可就麻烦了。”
和尚道:“麻烦什么?”
聂沧澜道:“大师什么皆不肯说,而大师和在下又素不相识,试问,你愿意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吗?”
和尚一想也对,人家和自己不认识,自己又什么也不知道,香主的名字自不能说,香主师兄的名字更不知道,对方得不到明白的回答,哪能和自己去?
和尚不由踌躇起来,香主师兄吩咐的任务不能完成,回去怎好交代?对方又不肯去,看来只能动武了。
虽然香主师兄规定,不能伤害对方,但见对方一个是文文弱弱的书生,一个是行动不便的大胖子,以自己这方的实力,岂不手到擒来?
当下便哈哈一笑,道:“施主既不愿意跟老衲去,老衲只好对施主不恭了。”
笑了一笑,双手从僧袍中伸出,使出擒拿手,欲将聂沧澜一举制住。
他的擒拿手是天山的三十六路小擒拿,是名闻天下的武林绝艺,但在聂沧澜眼里,这又算什么?
金童般的笑容浮起在脸上,手腕一沉一翻,竟反拿和尚的双手。
和尚微感诧异,觉得聂沧澜武功之好出乎意料,当下用心施展,一刹那间,已和聂沧澜对了三招。
那边,两个道士已和席如秀动起手来了,为了避免伤人,他们没用腰间长剑,而是施展双手和席如秀对打。
席如秀号称“银狐狸”,身法何等灵活机变,穿梭往来于两个道士间,两个道士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
因为不知对方底细,聂沧澜不便动用自己的招牌银剑,见和尚武功不弱,一时技痒,当下施展平时所创的武功,和和尚的三十六路小擒拿对起招来。
斗了片刻,和尚已开始焦急起来,他渐渐觉得,对手的武功高深莫测。
无论自己如何施展精妙的功夫,对手部可以轻描淡写地用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招式化解。
恪于成命,不敢用戒刀,可是仅凭双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拿对方不住的,看来重赏肯定泡汤,自己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
其实,若不是聂沧澜不愿当街杀人,招人耳目,那和尚此时哪有命在?他只希望对手知趣一点,主动退出才是上策。
他又怎知和尚此时是骑虎难下,心中纵有一千一万个念头想逃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战。
席如秀觉得这场架打得真有趣,双方都是利刃在身,却都没有拿出来使用,只是一味地张牙舞爪。
自己这一方不用兵器是自然的,可是对方有刀剑不用,苦苦厮拼又是为了哪般?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大喝道:“在这里,原来老秃驴和老杂毛又想害人!”
当街一名大汉手执钢刀,怒气冲冲地向和尚头上劈落,和尚闻声躲闪,见是个不相识的大汉,自然奇怪,怒道:“兀那汉子,砍我做什么?”
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霸王刀”周通,听了诸葛珠儿的诉苦,为诸葛珠儿报仇来了。”
聂沧澜皱皱眉头,退在一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见哗啦啪冲来一群江湖人物,将和尚和道士围成一圈,反而将聂沧澜和席如秀挤到一边去了。
一群人围住和尚、道士,口中骂道:“贼秃,老杂毛,居然敢伤天害理,劫人钱财,杀人毁家,看打!”
聂沧澜轻轻拉了一下席如秀的衣襟,道:“我们走!”
但见半空中兵器乱舞,各种各样的兵器,齐向一个和尚、两个道士身上劈落。
席如秀道:“到哪里去?”
聂沧澜微微一笑,道:“我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们来金陵的事,还有一个人知道。”
席如秀惊讶道:“宝少爷?”
聂沧澜苦笑道:“除了他还有谁?”
“天哪!”席如秀以手拍额,道:“这个小祖宗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又有什么杀人劫物的事。”
聂沧澜苦苦地一笑,道:“这小家伙想找我们,于是想起来这种方法。”
席如秀笑道:“这种乱哄哄的方法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令这些人为他做事的,而且又这么复杂?”
聂沧澜禁不住愉快地笑道:“这小家伙本事有多大,如今连我也不知道了。”
席如秀笑道:“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个小祖宗?”
聂沧澜道:““六和居”。”
六和居。
制造了一场混乱械斗的诸葛珠儿,此时正有滋有味地靠在窗口,观赏楼下的风景。
他此时心中并没有恶作剧过后那种惯常的兴奋,他怀疑和尚、道士的办事能力,很怕和尚、道士会在找到大哥前,被周通那一帮人活活地打死。
怪只怪自己画蛇添足,只凭一时兴起,如果真的因此见不到大哥,那可糟糕了。
胡思乱想着,忽地一眼看到楼下走来两个人,不是聂沧澜和席领主又是谁?
诸葛珠儿开心极了,用手一搭窗子,身体平平跃出窗外,在空中张开双手,大叫道:“大哥,我在这里。”
聂沧澜早已看见,笑吟吟地张开双臂,腾身飞起,在空中将诸葛珠儿抱入怀中,再轻轻落地呢。
诸葛珠儿才不愿落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大哥,哪能不好好地抱一抱。
聂沧澜怕引人注意,轻声道:“珠儿下来,这里不是子午岭,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诸葛珠儿无奈地从聂沧澜怀中溜下地,紧紧抓住聂沧澜的手,嗔道:“大哥真讨厌,和席领主半夜下岭,把珠儿一个留在家里。”
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聂沧澜先不回答诸葛珠儿的话,而是迅速带诸葛珠儿回到了自己的客栈。
客栈中,诸葛珠儿一时也忘了责问大哥,只是抱在聂沧澜身上,赖着不肯下来。
聂沧澜见他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心中早已一万个不忍,此时此刻,真是半句重话也不愿讲。
珠儿的这份深情,怎不令人感动?
一向不知自己会流泪的聂沧澜,望着诸葛珠儿开心的笑容,竟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
勉强笑着,想找些令诸葛珠儿开心的话,便问道:“珠儿告诉我,那些和尚、道士、武林人,是不是你的杰作?”
“咯咯咯……”诸葛珠儿见大哥提到得意事,笑容如绽开的春花,神气地一昂头,道:“大哥,珠儿的本事不小吧!”
席如秀笑呵呵地道:“这倒是事实,除了宝少爷,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马屁拍过之后,席如秀有些担心,这一次会有什么马脚被小祖宗找到?
诸葛珠儿这一次倒很可爱,一点也没找席如秀的麻烦,笑嘻嘻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诸葛珠儿的话却令聂沧澜产生沉思,席如秀也好像从诸葛珠儿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哥的赞许,诸葛珠儿以为自己又惹祸了,轻声道:“大哥,珠儿有什么错你就说出来嘛,珠儿听了一定改正。”
聂沧澜笑了一笑,道:“珠儿,你认为那个和尚和两个道士是干什么的?”
诸葛珠儿想了一想,道;“他们是什么香主的人,香主不是一个帮会的头目吗?”
聂沧澜道:“长江上有势力的帮会是“凤尾派”,而“凤尾派”只有舵主,却没有香主这种称呼。”
席如秀道:“那和尚和道士的武功不弱,这样的武功在“凤尾帮”地位一定很重要,可是他们却是一个香主的属下,说明这三个人绝不是“凤尾帮”的。”
聂沧澜点了点头,问诸葛珠儿道:“珠儿,你在船上时,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些什么?”
诸葛珠儿道:“他们口中的那个香主已七十有余,可是那个香主的来历他们似乎不了解,否则,我这个冒牌师兄怎能做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