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身体方跃,聂沧澜也从朱栏边飘出,手中银剑亦击出,但见剑光大盛,剑相交击,立刻便有惨叫声传来。
聂沧澜飘然回首,复站在朱栏边,漫空中的血雨却已然飘洒而下。
那秃子的一颗秃头已被剑削去。
血雨空中洒,杀气满小楼,这是何等凄厉的情景。
聂沧澜面如寒铁,一字字地道:“我并不知你们为何要杀我,但既然冒犯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秃子的惨状,已令余下的三个人惊恐莫名,尤其那个小尼姑,更是花容失色,缩成一团。
三个人面面相觑,目中已有退意。
聂沧澜忽地从楼上飘然而下,轻轻地落在三个人面前,寒声道:“你们现在才想到退,不觉得太迟了吗?”
青衣人一咬牙,一摆手中雷公锤,怒道:“聂沧澜,不要逼人太甚!”
聂沧澜轩眉一耸,道:“不错,不错,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人乎,阁下不防跳一跳看看。”
他不说“试”,而是说“跳”,无疑已将青衣人当作一条狗,青衣人勃然发怒。
江湖中对聂沧澜的评论就是“不失君子,但杀气过重,未有容过之量。”。
聂沧澜才不这么认为,他明白放过一条毒蛇,就等于多害几条人命,斩草除根,除恶务尽,遇到恶人若容让三分,岂不是害人害己?
江湖中的那些所谓仁人君子,未免太迂腐了一点。
青衣人此时已然动手,灭绝师太深谙聂沧澜性格,当下已展开“达摩神功”,更是武林绝学。
出于对新奇武器的好奇,聂沧澜并没有施展杀招,而是展开游斗,他早闻雷公大名,此时正好一试。
雷公锤招式繁杂,有推、带、扫、勾、砸、刺、挑、削、挡、粘、点等诸方法,其中“挡”字诀和“粘”字诀,是专拿对方兵器的。
雷公锤共有三十三招,转眼之间,三十三招已过,青衣人又重新从头使过。
聂沧澜对这套招法在一见之后,已经了然于胸,甚至在脑海中又如了几种变化。
他本是武学奇才,不管多么繁杂的武功,是一学就会,此时若是让他回去学上一个月,招法一定比青衣人更佳。
既然已经学会,缠斗下去又有何意思?
至于灭绝师太的武功,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清啸一声,聂沧澜的剑法突变,就像一个整天糊涂无用的人,忽地变成了诸葛亮银剑一挥,已将灭绝师太逼退,再一弹,竟从雷公锤上的一个钢环中刺入。
青衣人大喜,以为雷公锤已经奏效,于是一压一带,就欲叫聂沧澜银剑脱手。
聂沧澜一声长笑,只听得“喀”的一声,钢环已碎,银剑长驱直入,正刺进青衣人的心脏。
青衣人弃器大叫,“蹬蹬蹬”连退数步,“哇”的一声,口中的鲜血和心脏的鲜血同时喷出!
聂沧澜的银剑在刺破他心脏的同时,内力已震碎了他的肺腑。
灭绝师太的一式“潜龙出海”,已拍至聂沧澜后腰穴道,却硬生生停顿了。
聂沧澜剑法之奇之快,实是出人意料,灭绝师太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招式用老,会有什么后果。
那青衣人正是在自以为必胜时而遭惨败,自己有前车之鉴,岂能再试一次。
聂沧澜缓缓转身,静静地看着灭绝师太,在他犀利的目光逼视下,灭绝师大心中不由一阵恐慌。
聂沧澜忽地收剑,将剑收回腰中,倒背着双手,淡淡地道:“我从不杀女人,你很幸运。”
若是有别人在场,灭绝师太定不承这个情,但此时同伴已死,只余小徒,又何必死要面子而送上一命。
人生毕竟还美好,生命毕竟可贵,灭绝师太只得说了一句场面话:“你不杀我,我并不感谢你,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杀你的。”
聂沧澜微笑道:“可饶一不可饶二,下次遇见,在下不会再留情,至于今天,请便!”
他做了一个逐客姿势。
灭绝师太恨恨地瞪了聂沧澜一眼,带着小徒弟悻悻而去。
聂沧澜因这一阻,和诸葛珠儿差了一段路,诸葛珠儿快到洛阳时,他只到了开封。
当然,他若是施展轻功,自不会如此,只因在大庭广众之下,实不便惊世骇俗。
聂沧澜到达开封时,诸葛珠儿正把那青衫人当作冤大头,正吃着“烩牛羊舌”呢!
聂沧澜到达开封时已是黄昏,他想先歇息片刻,到了夜里,就可以用轻功赶路,从而挽回白天失去的时间。
主意已定,草草吃了一点饭,在一家并不怎么样的客栈住下,吃完饭后就上了床。
他的所谓休息,并不是躺下睡觉,而是打坐。
对他这种内功高手来说,十日不眠不休也不会感到疲劳,所谓休息,只是调整呼吸,平心静气而已。片寸
用不了片刻,聂沧澜已入大脑空灵之境,因日间的拼杀而纷乱的气息也渐渐平息,他已进入神游之界。
此时,十丈之内的动静,已难逃他的耳朵,佛家所谓的“天耳通”正是如此。
他听到有人从远处向房间走来,这里是一间平房,房间都在院子里的,来人是从院外走到院内,且往自己的屋中走来。
一个人的武功深浅,是可以从脚步声听出来的,轻功再好的人也有脚步声,只不过声音小点而已。
来人练过武功,显然不是店小二,来人的脚步声很重,说明武功并不好。
一个武功并不好的人怎么敢来惹聂沧澜?
聂沧澜感到有点奇怪,以至于认为来人并不是来找自己的,可是来人已经在敲门了。
聂沧澜皱了皱眉头,手一挥,门闩已自动拉开,这个功夫叫“控鹤术”,非内功极高之人不能为。
门打开时,一个白面微须,黄衣圆领的小胡子已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很奇怪的样子。
聂沧澜微怒道:“你在看什么?”
小胡子连忙道:“这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你并没下床,这门是怎么开的呢?”
聂沧澜微微一笑,随手一挥,那门又“吱呀”而关,门闩也缓缓扣上。
小胡子大惊失色,道:“控鹤术?”
聂沧澜淡淡一笑,道:“你的武功虽不高,见识却不少。”
小胡子更加奇怪,道:“你我并末交手,你又怎知我武功不太高明呢?莫非你会算命?”
聂沧澜觉得这个小胡子倒不讨厌,当下微微一笑,道:“武功越纯,体内渣质越少,脚步声就越纯,你的脚步声浊而又杂,纵是练武,也并不高明。”
小胡子羞愧地叹了一口气,道:“大当家说得不错,小人天生愚笨,毫无学武素质,别人只用一天就可以学好的,我却要花上足足一个月,你说可气不可气?”
聂沧澜道:“一个人若是笨点,反而是福气,你听过精明过人的人会有善终的吗?”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血雨江湖,风波不断,一个人纵有天大本领,也难逃命运的摆弄……”
小胡子的话触动了心事,聂沧澜不由感慨一番,为何江湖外的人总想入江湖,而江湖中人却很想退出呢?
这种事情并不仅限于江湖,婚姻如此,学武如此,世上的事大抵皆如此。
聂沧澜感慨一番后,开始问道:“你是谁?来找我干什么?你从哪里来的?”
小胡子一一答道:“小人赵天龙,从洛阳而来,奉主人之命,特来讲卫大当家前去一叙。”
聂沧澜道:“你家主人是谁?”
赵天龙道:“我家主人乃江湖末流,名字说出来,大当家也未必听过,家主姓贾,单名一个德字。”
贾德这个名字,聂沧澜的确没听过,他笑道:“你家主人的名字听起来就像“假的”一样。”
赵天龙也笑道:“家主人也一直嫌名字不好,但那是父母所赐,不敢擅改。”
聂沧澜点点头,道:“你家主人找我有事?”
赵天龙道:“家主人久闻大当家大名,恨未能见,恰好在洛阳城遇到一个小孩,名叫诸葛珠儿……”
聂沧澜心中大惊,急道:“后来怎样?”
赵天龙道:“家主人见他衣衫破烂,因饥饿而昏倒于路边,于心不忍之下,带回住所调养,一问之下,方知是卫大当家的弟弟,家主人久闻大当家英名,正恨无缘结识,遂令小人星夜赶路,欲往子午岭,想告知诸葛珠儿的消息。”
聂沧澜道:“你既往子午岭,又怎会往这里找到我?”
赵天龙道:“那宝少爷说大当家会追来,家主人命我一路查访,不得有失,小人遇店必问,因从宝少爷口中得知大当家相貌,故而有迹可查,遂来到这里。”
他的武功虽不好,但口齿伶俐,经他说得清楚,聂沧澜已明白了前因后果,刹时心中一片惊喜。
小家伙终于回心转意,特意叫人来找我了,他为什么不回子午岭呢?嗯,恐怕是面皮薄,怕回去不好意思,先见了我再说。想到这里,已是喜上眉梢,立刻赏了赵天龙一片金叶子,赵天龙忙不迭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