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暗无天日,终日鬼气森森。
姚璋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被姬南初骗了,这阴间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好,不仅贫瘠,而且他们每日有做不完的事,甚至一刻都耽误不了,可是她已经死了,连魂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自己要找她算账,也找不到人,现在,他发现了她的蛛丝马迹,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姬南初把阴间说得那么好,自然也要让她受一受这好处:“姜大人!”
姚璋突然和颜悦色地松开了姜通,甚至还帮他理了理官服:“其实,这件事我也是为了你好。生死薄言明姜南星以身祭榜,灰飞烟灭,不存于世。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个榜就是封神榜吧。不存于世,那以后天上人间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如今,能改动生死簿的就只有你。”
这也是姚璋痛恨姬南初的原因,她以身祭了阴律,用阴律桎梏了整个阴间,阴间的各种职位,只要填补上的名字,就再无更改,就算他是阎君,也改不了这生死薄分毫。
“还不如勾了她的魂魄来阴间,至少能保她的魂魄不散,到时候在阴间给她寻个缺,你们还能再续父女之情,有何不可?”若不是受阴律所困,如今能出阴间的只能是牛头马面,姚璋又如何会同姜通如此低声下气,只是他耐心有限:“你的夫人大限将至,若是不从,她的魂魄将直接被送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你以为我没有改过吗?”姜通早就发现了姜南星命格的异样,也推算出她的魂魄有可能就是姬南初,当命格一显现时,他就想改的,可是没有用,他的判官笔根本落不到那一行上:“我试着改过,但是没用。”
姚璋突然暴怒:“那就让牛头马面强行去勾她的魂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姬南初入阴间!”
“是!”姜通之前也一直在想,如何避免姜南星以身祭榜,如今,有了姚璋的命令,他倒是可以便宜行事了,只是,他看着姚璋的震怒,这位阎君是真的要报复南初吗?
待姜通离开之后,整个阎王殿又陷入了死寂,只有鬼火闪烁,这阴间,每时每刻都让人窒息,即便是坐上了阎君之位,扑面而来的孤寂几乎能将人吞噬,姚璋甚至觉得,自己当初若是没有争夺这阎君之位,入了轮回,是不是会好一些,没想到阎君之位,是权利,也是禁锢。
“君上!”风兮沐送了酒来。
每日,姚璋都会用酒来麻痹自己,他的脸越来越阴沉,心也越来越硬,突然,他一把扯过风兮沐,把她拥入怀中。
风兮沐一惊,勉强震惊地仰头看着他,声音微颤:“阎君!”
姚璋看着她,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可是,在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时,突然暴怒,手指如刀地划过她的眼睛:“滚!”
风兮沐忍着剧痛退到一边,眼睛瞬间流出绿色的血迹,她却一声都不敢叫,只是心扑通扑通直跳,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姚璋独独要自己伺候,鬼众们以为她是独得阎君恩宠,只有自己知道,阎君是要透过自己看向那个人,姬南初。
回到屋子里,风兮沐给双眼上了药,不一会,伤口重新恢复了,不论姚璋如何的声色俱厉,她都能看清他的色厉内荏,他逼迫姜通去勾姜南星的魂魄,是真的要报复姬南初吗?若是真的要报复她,为何那张婚书已经被他贴身存放了这么些年。
岁月漫长,人心易变,如今的风兮沐已经记不得姬南初的容貌了,这些年,她陪侍姚璋左右,一边享受他突如其来的柔情,一边要承受他的易怒,就像方才伤了她的眼睛,这样类似的事情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可是在这种情绪的反复交织之中,她发觉自己竟然沉沦了,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即便姚璋只当她是盛放姬南初的容器,也在阴间的战斗中一次又一次救过自己。
因为他给了自己无上的荣耀,在整个阴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因为自己偶尔也会看到他的脆弱、无奈、愤怒,十五年的相伴,就算是一块千年的寒冰,也该化了。
感情的苦,她已经吃过一次了,这一次,就不吃了。
“风姑娘,君上发火了,说方才送去的酒不好。”一个鬼差小心翼翼地上前禀告。
风兮沐微微沉吟,半晌才应道:“好,我待会再去给君上送酒。”
风氏擅长种植草药,如今到了阴间,草药药石皆可入药,既然姚璋要醉,就让他醉得彻底。
风兮沐换了一身红妆,珠帘覆面,行走间,脸颊若隐若现,让人看得并不真切,当她端着自己新酿的酒进入阎王殿时,只见满地狼藉,酒香扑鼻,姚璋还是不明白,是他不愿意醉,所以才醉不了。
姚璋坐在高台之上,周身蔓延着深深的鬼气,他依然是少年人的模样,却有着阎君的气度,此时,他只感觉眼前一抹红色,紧接着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他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竟然不自觉地倾身朝来人看去,胸口那张被自己珍藏的婚书隐隐发着热,他没有发觉,连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南初?”
风兮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姚璋身在局中,无法明白,而自己作为女子,看得最是真切,他的张牙舞爪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脆弱,他口口声声地说痛恨姬南初,可是,若是当她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又能怎样,像这样小心翼翼地呼唤吗?
风兮沐没有作声,她上前,俯身放下自己新酿的烈酒,透过珠帘看向姚璋:“君上,你以为我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姚璋突然身子一震,身子竟然有些惊慌地往后一仰。
风兮沐却没有放过他,一步一步地上前,纤纤玉手抚摸着他的胸口:“你以为我是仙君吗?”
姚璋瞳孔放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以为是仙君穿着嫁衣来寻你了吗?”风兮沐突然声色俱厉:“姚璋,你是鬼,她是仙,你又有什么资格亵渎她?”
姚璋突然暴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风兮沐却哈哈大笑:“姚璋,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没有资格亵渎她,你和我一样,只能烂在这阴曹地府,永远不得超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