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马斯带着人迅速撤回,内心却不平静,始终有一股愤懑之气萦绕胸间。
曾经的大乾,乌烟瘴气,遇到西凉就打哆嗦,处处伏低做小,一副把西凉供着的模样。现在他押送银两来陈仓交割,区区一个大乾的边境主将,就敢随意的颐指气使。
他是吏部侍郎。
搁在西凉,那也是朝中的重臣,却被如此对待。
实在是猖狂!
简直是乾坤倒悬、牝鸡司晨了。
马斯一边赶路,心中一边想着,大凉不能这样颓然,必须重新振作。
等回到大凉,一定要向老师姜珪提出建议,劝说陛下振作,劝说陛下励精图治,打造更精锐的军队一雪前耻。
马斯一路撤退,当抵达陈仓边境,进入了西凉边界后,忽然停下来看向大乾境内的区域,喃喃道:“有朝一日,我马斯一定会带着西凉大军杀入大乾。”
“我要让大乾皇帝,亲自下令处死这些跋扈张狂的将领。”
“被自己效忠的皇帝处死,何其悲凉?”
“大乾,我们走着瞧。”
“我会报仇的。”
马斯自我安慰一番,又带着人继续往回走。大军又走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午时,因为天气正热,随行的两千余西凉士兵都疲惫不堪。
来的路上,押解着银两不能耽搁。
回去路上,也在加速赶路。
所有人都已经撑不住。
带兵的将领名叫苻猛,是氐人出身。
苻猛身材壮硕,战场上颇为骁勇。只是他在西凉不是大族子弟,也没有搭上背景,始终是军中的中层将领,无法再进一步。
苻猛面色严肃,询问道:“马侍郎,已经到中午了,我们是否停下来吃饭,顺便休息一会儿呢?天气太热,也要足够的水,我再安排士兵到附近找水源补充一点水。否则饿着肚子,将士们难以全力以赴的赶路。”
“可以!”
马斯点头回答。
苻猛得到准信儿,立刻安排了下去。
两千余人的队伍停下来休整,苻猛全部安排后,拿出肉脯一点点的咬碎,再喝水吞咽。
军队野外行军,想吃上一顿热饭,除非有足够的后勤,否则只能吃干粮。马斯和苻猛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单独的后勤供应瓜果、肉脯和美酒。
能够吃饱喝足就不错了。
马斯看着苻猛,继续问道:“苻猛,今天交割三百万两白银时,看到秦忠的态度了吗?”
“看到了!”
苻猛也是咬着牙回答。
马斯咽下了一块肉脯,问道:“有什么感想?”
苻猛握紧拳头,眼中透着冷色,愤怒道:“秦忠跋扈张狂,太过猖狂了。等未来,我们如果有了机会,一定要马踏长安,狠狠的报复回来。”
马斯赞许道:“苻将军不怕和秦忠作战被杀吗?”
“不怕!”
苻猛毫不犹豫的回答。
马斯赞许道:“有苻将军这样不怕死的猛将,未来和大乾交战,一定能取得胜利。等回到姑臧县,我会向老师举荐苻将军。”
苻猛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
机会来了!
马斯是吏部侍郎,老师是姜珪,他现在上了马斯的这条船,也就等于是姜珪这一派系的人。
朝中有人好做官。
姜珪随随便便安排一下,他这个军中的将领,就能去镇守一方增加资历。等到有了资历,再调回朝中任职,乃至于担任兵部尚书都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大好前途。
苻猛心中激动,迅速道:“末将誓死追随马侍郎,唯马侍郎为尊。马侍郎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马侍郎让我往西,我绝不会往东。”
马斯一脸满意的神色。
在朝中,在军中,都需要有派系,如果没有派系,如果不站队,不可能做成大事。
马斯轻拍苻猛的肩膀,安抚道:“我需要的,乃至于大凉需要的,是你敢拼敢杀,能够打胜仗。你回去后,好好整顿所属的兵力,厉兵秣马,等待机会。”
“末将明白!”
苻猛再次郑重点头。
马斯脸上露出笑容,继续吃着饭,自身也靠着一棵树休息。
过了许久后,忽然苻猛耳朵一动,瞬间面色也是微变。他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直接趴在地上,耳朵挨着地面,仔细的倾听着。
片刻后,苻猛一瞬间就起身,高呼道:“敌袭,有敌袭,快列阵!”
马斯皱眉道:“苻猛,怎么回事?”
苻猛连忙解释道:“马侍郎,大事不好了,我们后方出现了一支骑兵,有大批的骑兵来了。”
马斯回头看了眼,没有任何的反应,皱眉道:“你想多了吧?”
苻猛迅速道:“马侍郎,您不掌军,不知道军队的情况。我们的后方,是真的有骑兵杀来。”
“荒郊野外的,不可能是大凉的人,也不可能是贼匪,因为贼匪没有这样的阵仗。”
“依我看,是大乾的骑兵。”
“情况非常不妙!”
“我们抓紧时间撤离,不要再耽搁时间。”
苻猛已经拔剑出鞘,迅速道:“不行,我们不能一起撤退,容易被一锅端。马侍郎你先带着少数人撤退,我来拖延时间,后续我自行撤离。”
马斯再度看了眼后方。
仍是不相信。
苻猛气得直跺脚,咬牙道:“马侍郎,我用得着欺骗您吗?”
马斯将信将疑,他一贯相信耳闻不如目见,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迟疑片刻,却还是没有看到后方来人,说道:“你说有大乾的骑兵,危言耸听了吧。”
“唉……”
苻猛眼神失望,叹息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马斯对苻猛的危言耸听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拍了拍屁股,也打算继续起程了。恰在此时,后方清晰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马斯瞬间就回头看去。
入眼处,一条蠕动的黑线不断往前移动着,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让人心中惊悚。
蠕动的黑线,转眼变得清晰起来。
大乾骑兵来了!
轰!!
马斯的脑中彻底炸了。
这一回他相信了,却是如坠深渊般,再没了半点的侥幸,脸上更是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