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兰看到陆清泉放低了姿态,不但没有领情,反而多了一分鄙夷,连最后对蕴天宫的一丝愧疚都没有了。
刚来时,还颐指气使,摆着一副师门长辈的架子。现在见自己不好惹,竟又客气了起来。
以前听别人骂正道道貌岸然,她还会生出不忿,此时细细想来,还当真是这样,不免觉得从前的自己有些可笑。
凌霄阁如此,蕴天宫亦是如此。
厚颜无耻,想来就是为这种人量身而造。
见香雪兰语气坚决,软硬不吃,陆清泉也是拿她没辙,深深看了她一眼,招呼霍影一声,便朝门口走去。
“哼,我们走!”
“等等!”
谁知两人还没迈出几步,就被香雪兰给叫住了。
韩柔诧异地看着香雪兰,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师姐该不会改主意了,要给那混账老家伙祛毒吧?
陆清泉转过身,狐疑地看着香雪兰,又端起了架子:“何事?”
香雪兰暗自叹息一声,瞥了眼身体不住发抖的霍影,道:“不是要祛毒么?坐下吧~”
陆清泉一怔,随即脸上便是一喜,虽不知香雪兰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韩柔急道:“师姐!”
她不用想都猜得出来,霍影体内的寒毒,一定是这次围杀慕晚风时,方才染上的。
要让一个紫府八重的太上长老中毒,想来慕晚风也使尽了浑身解数。
若此时师姐又将其给治好了,隔些时日,岂不是又要生龙活虎地去找慕晚风的麻烦吗?
香雪兰冲韩柔轻轻摇头,示意其不要多话。她也是由衷地不想为霍影祛毒,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若是不治,她倒是痛快了,可师尊和师妹怎么办?
换作之前,她自然没有这种顾虑,毕竟陆清泉和霍影,也算得上德高望重的人。
但今日一见,陆清泉两面三刀不说,霍影更是手段卑劣。
这种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反正慕晚风那里,自己也已经对不起他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
待霍影坐下,香雪兰为其检查了一遍,心中便已了然,淡淡道:“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这种寒毒,连玄天宗的典籍里都没有记载,她只能凭借当前对寒毒的认知,来炼制祛毒丹药。
就在房间中,她毫不避讳地开炉炼丹。
半个时辰后,霍影吞服下一枚黄澄澄的丹药,霎时间,一股暖意游遍全身。
体内那彻骨的寒意,像是云销雨霁般,一点点地消散于无形。
虽不似温华的丹药那样,瞬间就将寒意压下,但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寒意在缓慢地瓦解。
过了约莫一炷香后,霍影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来,激动道:“师兄,好了,彻底好了!”
陆清泉也是面带笑容,冲香雪兰道:“当真后生可畏啊,多……”
他的客气话还未说完,香雪兰冷声道:“两位请回吧~”
陆清泉被她堵得心口疼,不过才受了恩惠,也不好当场翻脸。
霍影却好了伤疤忘了疼,张嘴便喝道:“你一个后生晚辈,竟如此不知好……”
他正说着,香雪兰看都没看他一眼,已经拉着韩柔,朝阁楼第二层走去了。
他气不过,便欲再次动手,可刚迈开脚步,就被陆清泉制止了。
陆清泉道:“走吧。”
两人离开后,韩柔不满地说道:“师姐,为什么要救他?这种人不如死了干脆。”
香雪兰白了她一眼:“这因为他是这种人,我才不得不救,你可曾想过师尊?”
韩柔任性了一点,但也不笨,经这么一提醒,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忿忿不平地道:“如此小人,居然好意思以长辈自居,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啐~不要脸!”
香雪兰看着她,不禁莞尔。
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两人都很有默契,对慕晚风闭口不谈,感情也似从前一般融洽。
第二日天明
后山的房间中,慕晚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立即倒在床上装死。
门外随即响起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方长老怎么样了?”
一个女声答道:“方长老他呼吸平稳,想来并无大碍。”
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依旧是那个形容枯槁的老头。
他来到床边,探出树皮一般的手,翻动了一下慕晚风的衣襟。待他拆开纱布后,顿时咦了一声。
“这药什么时候,有如此奇效了?不过短短一夜,伤便好了这么多。”
此时慕晚风真想回答一句:“小爷我还年轻,龙精虎猛,这点小伤,不跟破道膜一样简单?”
枯瘦长老重新上完药,绑好纱布,又给慕晚风喂下一枚丹药后,便匆匆离开了。
女弟子带上房门,没过多久,慕晚风又翻身坐了起来,开始盘膝调养。
这一呆,便是数日。
期间,枯瘦长老又换了一次药后,便没有再来过。
他离开之前,嘱咐门口的女弟子,若是方长老醒过来,便去通知他。
只是这两人,恐怕是再难见到方长老醒过来了。
慕晚风终于是按捺不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随后猛地拉开了房门,在女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劈手斩在了她后脖颈上。
女弟子身体一软,瘫在了慕晚风手中。
尽管对凌霄阁有着滔天的仇恨,但他也无法对一个,没害过自己的人痛下杀手。
不过这也不妨事,等其醒过来时,恐怕自己早就离开凌霄阁,逃之夭夭了。
他将女弟子扔到床上,再次变换了一下妆容,成了一个相貌平平,谁都忍不住的陌生人,随后带上了房门,大摇大摆地朝前山走去。
眼下虽然是逃跑的好时候,但慕晚风还是抱着一分期许,哪怕是听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也算无憾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低贱,冒着生命危险追求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慕晚风在人群里晃悠了一圈又一圈,尽管无人对他起疑,但也没听到任何消息。
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再不走,那女弟子就该醒过来了。
慕晚风在人群中独自苦笑,纵使有千般无奈,万般不舍,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在云端,我却在海底,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要道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