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正式放榜了,我们学院五十一位学子,录取三十二位,嵩阳书院六十人,只录取十三位,这次他们丢大脸了。”
蒋敬兴冲冲地进来,告知了好消息。
李彦也露出笑容,十分高兴:“这么说来,嵩阳书院就抢去了十三个名额,发挥严重失常,不错!”
蒋敬笑道:“若是嵩阳书院没有发挥失常,恐怕京内其他书院就分不到什么名额了,这次其他书院都赞颂兄长呢,就是跟嵩阳书院结下梁子了。”
李彦毫不在意:“我们好好办学就行了,这什么梁子不梁子的,不必理会。”
蒋敬对嵩阳书院很不顺眼,他原本也有去八大学院读书的,却对高昂的束修费用望而却步,不愿意让供他读书的蒋老汉更加辛苦,现在有了书院的工资,生活顿时好了起来,更兴奋的是看到了壮大的机会:“我们学院经此一役,在京师已是声名鹊起,可以扩大生源了。”
李彦叮嘱道:“扩大生源的前提,是有足够多的教习先生,等到年后,书院要做的第一步,是多招些太学生来作为教习。”
“不过要谨记一点,学的好,不见得会教人,之前那几位教习我就不太满意,整日埋头读书,他们想要考进士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既然拿了书院的薪酬,也该对学生上心才是。”
“接下来,那些敷衍了事的,统统解聘,淘汰筛选,有了合适的教习后,再扩大生源。”
蒋敬重重点头,有些不舍:“明白!兄长看来是定下,年后就要离开京师了?”
李彦笑道:“我父亲已经北上大名府,我也想趁此机会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在外面再开办几座书院,这京中就交给你们了。”
蒋敬郑重地道:“请兄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所托!”
李彦也是有意锻炼岁安一期的学员,这群人本来就各有所长,如今将他们引向更加广阔的未来,当然也要给予更加宏大的舞台,供其施展才华。
蒋敬离开后,他埋头继续编写下一阶段的教材,突然耳中一动,听到一只猫儿从外面跃了进来。
不是小黑,但身上有着御兽铜牌的气息,李彦虽然不知道这是五虎将之一,却也清楚小黑那边怕是有所收获了。
果不其然,猫儿一熘小跑着进来,将嘴里叼着的画卷放下。
李彦展开,发现先是画了一个湖泊,天上悬着月亮,湖边上有几位穿着内侍服饰的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小黑蹲在另一侧监视着他们。
不用担心地点,旁边已经歪歪斜斜写了,金明池。
“这办事效率,令大宋朝廷汗颜啊!”
李彦欣然起身,想了想,从盒子里取出僻幽甲带上。
等到大半个时辰后,他赶到金明池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色再度降临。
在汴京,金明池也算是一个地标式建筑了,因为每科科举结束后,进士们便会骑马带花游街,从东华门一直走到城西的金明池,参加琼林宴。
这个池面不大不小,从高空俯瞰,是一个较为规整的正方形,此时因为是寒冬,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冰。
小黑就在冰面上滑来滑去,玩得挺欢,感应到有生灵靠近,立刻停下,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发现是李彦后,才重新放松,又熘达了几下,才朝着这边挥了挥爪子。
李彦失笑,这猫儿还挺在乎在手下面前保持威严,同时感应到它的想法,得到确定:“画中的意思,果然是今晚将有太监在此处交易……”
他将僻幽甲贴在自己的腿上,身体顿时又虚化起来,飘入湖中。
小黑则回到湖心岛的小殿,临水观风,皮毛渐渐变成纯黑,在吸纳天地元力入体的同时,身体也与黑暗融为一体,似是隐身了一般。
一人一猫耐心等待,半个时辰后,马蹄声传了过来。
“还真是童贯的干儿子。”
当来者翻身下马,到了金明池边时,李彦目光一扫,就知道这次是找对目标了。
童贯的风格与寻常阉人大相径庭,他不仅长得孔武有力,声如洪钟,还留有胡须,单从外表上看,和太监没有半点关系。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童贯的干儿子们也喜欢打熬气力,提升武艺,作为和洞云子亲手血洗了六处豪宅的“左命”,这点再清楚不过。
所以除非极小概率事件,恰好宫内也有一群热爱习武的内侍外,否则出现在此处这五个身材魁梧的阉人,应该是逢年过节给童贯上坟的没错了。
五个干儿子站在池边,开始默默等待。
寒风呼啸,呜呜的吹。
李彦觉得这样飘出去,指不定又会出现一两个刘光世。
根据他这几日听说的消息,那位未来的中兴四将,被吓了之后,已经有了疯癫之兆。
相比起贺兰敏之,说出了逼死前太子妃的惊天秘闻,都没有吓疯,而是被硬生生整疯的,这位将门之后居然这般不经吓,李彦愈发摇头。
正想着呢,又有马蹄声传来。
不过这次的方向不同。
童贯的五个干儿子,是从内城的方向过来的,此时的来者,则是汴京外的方向。
三匹快马抵达,来者兜帽罩身,翻身而下后,却没有直接走过来,依旧是警惕地站在马边,似乎随时准备离去。
童贯的干儿子见了面露不屑,以略带尖利的语调道:“既然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你们还来谈什么?”
为首之人冷冷的回答:“胆气不是用来逞强的,我们所要之物,你们带来凭证了吗?”
说话声传入耳中,李彦眉头就是一动:“这个口音是陇右那边的……”
童贯的干儿子看了看他们的马匹,十分不满:“连钱财都未带来,还想看我们的凭证?你们难道不知,此物干系重大,可不止一伙买家么?”
陇右口音的人摇头,语气里反倒有着笃信:“不用虚言诓骗,童都知死后,如果能卖给别人,阁下不会联系我们,此物确实重要,但得到它的人,也会杀你们灭口,不是么?”
童贯的干儿子们顿时变了脸色。
童贯在宫外其实有七处豪宅,里面养满了干儿子,结果六座被屠,据说凶手是无忧洞贼首无我子,但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童贯也葬身在了无忧洞内,尸骨无存,他们立刻没了依靠,手中的秘密顿时成了烫手山芋。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们不会跟这群人做交易,眼见对方掌控了主动,童贯干儿子低声讨论了几句,还是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真定王家的部分贪污罪状。”
陇右口音的人做了个手势,身后之人立刻上前取了册子,他仔细翻看之后,从腰间取出一沓厚厚的纸张:“现钱不便携带,这是兑换一万贯的交子。”
童贯的干儿子拿到交子,仔细看后,露出满意之色:“原来你们用此物交易……也好!下一次我们会带更多的册子,你们也准备更多的交子吧!”
陇右口音的人顿了顿,开口道:“不能一次***么,我大白上国可以出重金!”
童贯干儿子呵呵一笑,重新有了主动权:“我们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不贪,一次次慢慢来,这点没得商量,告辞了!”
眼见他们掉头离开,陇右口音的人也没有丝毫停留,同样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双方各自走远,金明池中,才飘出了一道白衣身影,又有一只黑色的大猫从暗处走出。
李彦眉头扬起:“怪不得要在金明池这么空阔的地方见面,原来是西夏的谍细,为了防止四周有埋伏……李乾顺派来的么?”
西夏在今年,会有一个很熟悉的年号,贞观。
对应这个年号的统治者,是西夏第四代皇帝李乾顺,这个人是西夏很有作为的君主,或者可以说,是最有作为的西夏君王。
他三岁时登基,母党专政,一直到十六岁,也就是去年,小梁太后众叛亲离,被辽国派使者毒杀,李乾顺才得以亲政。
这位亲政后整顿吏治,减少赋税,注重农桑,兴修水利,在励精图治下,几近亡国的西夏逐步复兴,政治清明,然后他抓住机会,先联辽侵宋,收复部分土地,后来又联金灭辽、宋,左右逢源,趁机取河西千余里之地,西夏自此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广阔疆域。
原本三国都在摆烂,尤其是大宋这边出了宋徽宗,辽国那边出了天祚帝,与这两个极品一对比,李乾顺简直是西夏的天降勐男,事实上在他的统治下,西夏确实迎来转折,宋辽惨遭亡国的同时,这个大白上国反倒盛世了,贞观这个年号倒是半点没起错。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上的发展,如今的情况是,今年是李乾顺登基的第一年。
十七岁的新帝,面临的不仅是国内飘扬的根基,大宋之前还逮着西夏狂锤,连连占据土地,可谓内忧外患。
别说什么盛世,这节奏是要亡国。
所以这批西夏谍细来此的目的,也很明确了,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武将世家罪状的存在,也想千方百计的弄到手。
李彦脑海中浮现出根据地地图,想了想西夏乃至辽国的局势,嘴角微扬:
“看来高求希望皇城司权势出京,还真有了可能性,青天变得越来越全能,文臣要彻底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