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史文恭浑身如同雨淋,浸透了汗水,呼吸却又彷佛带着火,背上甲胃破损,被砍出了几道长长的伤口,血肉外翻,胯下的战马哪怕换了三匹,还是喷着白气,露出明显的疲态。
这显然是久战之后的状态。
然而史文恭却异常兴奋,伤口都不感到疼痛,越打越是畅然,同时也不再独来独往,统领着身后三百骑兵连队,一起冲杀来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乡兵团的骑兵队伍已经初见规模,三百套甲胃全部是由辽人赞助,胯下的战马是由柴家庄出资,段景住从辽国易州买来,粮草则是相州韩氏提供,而各个乡里也经常送来米粮箭失。
关键是斩杀的辽人数目越来越多,从之前的围攻少数目的骑兵和大批家丁,到敌对一定规模的骑兵,直至现在与正规辽军交锋。
所以史文恭愈发兴奋,冲杀向辽军敌阵的势头,连不远处的索超都为之动容:“兄长真是慧眼识珠,此人确实是当世勐将!”
卢俊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也不管什么教官不教官了,同样拍马上前:“这等好武艺,我去与他比一比!”
“这是乡兵?!”
当史文恭和卢俊义一左一右,率领着骑兵冲杀时,那股气势就彷佛是突破河堤的洪流,将所有挡在面前的障碍一起扫平,首当其冲的辽人将领怪叫一声,声嘶力竭地下达撤退的命令:“退!退!速速退回雄州城!”
迟了!
不远处的雄州城已经杀声四起,里面的军民齐心协力,与潜入城中的朱武、时迁等人配合,打开城门,迎接乡兵团。
当外面士气崩溃,四散奔逃的辽军被屠杀殆尽,乡兵们开始熟练的救治伤员,清理战场,扒下甲胃继续武装,埋尸体防止疫病,李彦则骑着狮子骢,踏入这座失而复得的边境城市中。
早早将反攻的第一站定在雄州的朱武,和负责具体联络工作的时迁迎上,双双抱拳:“兄长,我等幸不辱命!”
李彦看着被辽军占据后肆虐凋敝的城池,叹了口气,但对于这份失而复得又重重点头:“做得很好!”
雄州在宋辽边境的防线中,是关键的地区之一,名将杨六郎,也就是杨延昭,就曾经镇守在这里,它的政治意义极为重要,因为宋辽两国的使臣来往,都是经过这个州。
现在乡兵团出沧州,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破盘踞在此地的辽军,重夺这座边境城池,或许于战局上并不能带来决定性的影响,但在河北各州县连连沦陷的关头,无疑是提振士气的强心剂。
这份切切实实的战绩,向每一位想要反抗的河北人展现出希望,辽人并不是强大到不可战胜,只要燃起战斗的意志,加入乡兵团,就能重夺家园,并且让辽狗付出血的代价!
“经此一役,乡兵团就真正成气候了,兄长果然是能改朝换代的潜龙!”
朱武心情激荡,这段时间负责联络各州县的乡兵,一开始没有什么人愿意相信,直到沧州的乡兵团打出了名声,他立刻安排陈达等人四处宣扬战绩,组成河北乡兵统一战线。
朱武十分警觉,并不宣扬义勇军,省得被朝廷盯上,但也在民间格外突出兄长的功绩,让河北百姓记住,是谁在官兵一败涂地的关头,带领他们奋起反抗。
而在四处宣传下,不断有乡兵加入,队伍迅速壮大,如今已经突破万人,兵员难免良莠不齐,所以朱武此番回来,也是作为阵法教头,开始将自己排兵布阵的心得传授下去。
当然,他也有些担心。
因为随着乡兵人数的提升,对于将领的带兵要求也越来越高,在朱武看来,包括他自己在内,如今岁安学子还都无法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重担又要压在兄长肩膀上了。
李彦却是毫无压力可言。
【多多益善-将】的天赋效果发挥出来,在带兵极限之上,以最高属性为基准,每1点可提升带兵上限500人,他有最高40点的运道,也就是说哪怕是个军事小白,也能在带兵两万人的情况下,成为无师自通的将才。
何况他在军事方面本身也是有些基础的,只是不能跟那些顶尖名将相比罢了,别说如今一万多人的乡兵团,即便是翻上三倍,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所以当乡兵团清理完战场,很快以朱武啧啧称奇的速度接手了这座城池,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防御工事。
而之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来,如今却似是战局的逆转,很快朱仝也前来禀告:“林义勇,雄州八寨已经全部夺回,军师静候乡兵团入驻。”
李彦大赞:“好!”
雄州有双柳、红城、新垣、七姑垣、大涡、木场、三桥、张家八寨,在乡兵团与辽军厮杀的过程,晁盖吴用趁势出击,带领绿林好汉击溃了分兵把守的辽军,将堡寨重新夺取。
自此这座边境州县的防御体系,才算是重新回到宋人手中,即便辽军主力回防,再度攻击雄州,乡兵团也有腾挪退守之地,李彦是很承情的。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他有新的看法:“请晁天王和吴军师继续收拢流民,在各大堡寨内安置百姓,雄州城也将如此,不能让辽军继续荼毒地方。”
朱仝一怔:“接下来雄州将要爆发大战,不该将百姓送入沧州避难么?”
李彦道:“沧州地广,开发程度却不高,如今有大量百姓涌入其中,已经难以承担,我们既然夺回雄州,自然要在这里继续安置流民,吴军师之意如何?”
朱仝立刻将吴用的话转达:“雄州城外已经被辽人破坏,想要守城当对外坚壁清野,不让辽人继续制造的攻城器械,对内储备粮食,上下一心……不过按军师之意,如今的乡兵团还不是跟辽军正面打攻防战的时候,应该继续辗转各州,与我们一起打配合,不断阻截辽狗获取粮草,消耗他们的士气!”
吴用的军事素养是很高的,战术方面向来没有问题,此次战略把控的也极为准确,李彦欣然道:“确实要做好一定的准备,但依我所见,辽军主力很可能不会掉头来攻打我们。”
朱仝难以理解:“乡兵团重新拿回雄州城,已经对辽军后方产生了实质性的威胁,辽人岂会坐视?”
李彦微微一笑:“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天祚帝御驾亲征,已至河北,想必这位为母报仇的辽帝,是拉不下那个颜面,命主力掉头回来对付我们这支乡兵团的。”
……
“为了一群乡兵,停下进逼大名府和真定府?太傅,你休要戏言!”
定州城中,耶律延禧看着从瀛州紧急赶来的萧兀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萧兀纳语重心长地道:“陛下,切莫小觑这群乡兵,他们能够重新夺取雄州城,就已是正规军队的战力,此时正在不断壮大,决不可坐视这等强军盘踞在后方!”
耶律延禧不屑一顾:“强军?太傅你危言耸听了,这区区乡兵是能敌得过朕的斡鲁朵,还是能经得住皮室军的铁骑冲锋?”
旁边的萧奉先也嗤笑道:“南朝的禁军都是这般不堪一击,靠着一群卑贱乡人,想要反败为胜?开什么玩笑!”
萧兀纳急了:“陛下,我们还没有胜利,大名府和真定府都未拿下,这两座重城才是真正阻挡我们南下的屏障,尤其是‘控扼河朔,北门锁钥’的大名府,此地多年之前就曾经阻挡过我契丹铁骑南下,如今其他地方一一陷落,宋人更会在此地拼死防守,如果取不下这宋人北都,我们若要继续南下,依旧难以避免孤军奋战的窘境,之前的优势亦是荡然无存!”
耶律延禧没有细听,因为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如果:“那就夺下大名府,毁了这宋人的北大门,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依仗,甚至不仅是河北之地……你们过来!”
他站起身来,萧兀纳和萧奉先跟上,看着这位年轻的天祚皇帝来到了地图面前,大手一挥,彷佛二十万铁骑已经以天崩地裂之势横扫大宋:“朕已调三万斡鲁朵,发兵河东,再命皇弟自燕蓟出兵,直指山东!”
萧奉先怔住,萧兀纳则面色剧变,颤声道:“陛下,这是何意……”
耶律延禧将自己的奇谋妙计道出:“南朝唯一可战之军,就是与西夏争夺横山之地的西军,一旦我大辽拿下太原府,就可阻截西军回援,甚至与西夏配合,将宋人西军彻底覆灭!”
“至于山东之地,早该为我大辽所有,铁骑自燕蓟南下,一路畅通,谁可阻之?到时候三路会和汴京城下,那位南朝的官家怕不是要战战兢兢,直接开城门投降了,哈哈哈!”
萧兀纳脑袋一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位好大喜功的毛病又犯了,赶忙拜下叩首:“陛下三思,我辽军兵威虽盛,却也绝不可分兵三路,尤其是军中稍见胜势,就纪律散漫,指挥失当,唯有合攻河北,才能奠定胜局……”
耶律延禧傲然地摆了摆手:“朕意已决,太傅不必多言,河北军务交予你,速速替朕拿下大名府便是!”
萧兀纳走出府衙,怔然良久,长叹一口气:“南朝的皇帝只要稍稍英明些,此战我大辽怕是要惨败啊!”
……
“请官家南下,避契丹锋芒!
”
大宋宫城,赵佶坐在龙椅之上,听到终于有臣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