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高义!”
李彦露出笑意,也抱了抱拳。
扈三娘顿时大为高兴,看那模样,恨不得雀跃着翻个跟头:“那我去了!林义勇等我捷报啊!”
她一熘烟地冲出去,然后就鼓着脸被扈成提熘了回来,这位扈家庄的少庄主歉然道:“舍妹让林义勇见笑了。”
李彦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贤兄妹有这份痛杀敌虏的勇气,令人感佩啊!”
一百零八将在战斗方面从来都是不逃避的,这点从董平死战到底也能得到体现,李彦挺看好这气势汹汹的小丫头,扈三娘的包子脸顿时亮了起来,扈成听了松开她,也不禁笑道:“林义勇这份赞誉,真是愧不敢当,此番若无你相助,我扈家庄就沦为一片废墟了……”
李彦一听就知道扈成虽然主战,但心中也怀有顾忌,想要保全扈家上下,这倒也无可厚非,开口问道:“久闻独龙岗上的三大庄园攻守同盟,另外两家对待辽人的态度如何?”
扈成道:“李家庄的李少庄主,也早有杀敌之心,可为援手,至于祝家庄……”
“自从济州被破后,祝家庄就向我们两家发出邀请,欲合兵一处,让我们全部搬入庄内。”
“我父拒绝,他们就言明如果有辽人大举来攻,只能自保,难以救援!”
李彦眉头微扬,祝家庄此举先展示态度,邀请三家合兵,如果李家庄和扈家庄同意,那么搬入祝家庄后寄人篱下,万一敌人来攻也会沦为防守的炮灰,如果两家不同意,在现在大军压境的时候,更是顺理成章地拒绝。
在当缩头乌龟这方面,倒是精明得很。
李彦又问道:“那官兵呢?”
说起祝家庄,扈成语气还好些,说到官兵,他的声音就明显沉了下来:“官兵都往南京应天府把守了,我们这些州县全被放弃了!”
之前只儿拂郎认为宋人对于朝廷并不忠心,州县要求支援时,这些地方堡寨都按兵不动,原因就在于这……
保卫州县,本来是驻军厢兵的职责,结果官兵齐齐涌入城池最为坚固的应天府,然后指望着地方豪强抵挡辽军,保护百姓,这不做梦么?
“不愧是大宋军队……”
李彦暗暗摇头。
西军最强,但历史上在童贯的带领下,依旧被金国蹂躏的辽军击溃,最后金人肆虐完了燕云之地,童贯又以百万贯赎燕京等空城而回,侈言恢复之功。
北军糜烂,依仗边州城池之险,如今还是被辽人长驱直入,连连攻城拔寨,连一场守城战的胜利都拿不下来。
而东南边的军队,别说久不经战事,他们就没有经过战事,所以在历史上,“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成为了水浒传最初的蓝本,方腊更是占据了江南半壁江山,直接动摇了朝廷的统治。
宋朝很重视内部的稳定,但也延缓不了军事的力量不断衰败,如今山东的官兵还不如北军,根本指望不上,地方豪强又各扫门前雪,局势比起想象中还要严峻。
那就只能询问一下某个天命之处了:“梁山泊如何了?”
扈成脸色微变:“梁山泊……”
扈三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赶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大脑袋上山了!”
扈成赶忙解释道:“休得胡言,舍妹所说之人,是朝廷钦犯丁润,此人数月前确实上了梁山,如今已经坐了第一把交椅,听闻山中还有些矛盾,恐无力下山侵犯!”
李彦眉头一扬:“愿闻其详。”
三大庄园是有官府背景的,对于丁润这等杀官造反之人十分忌惮,扈成更怕这位以乡兵保家卫国的勐士误会:“我们三家就在梁山脚下,山上贼匪打家劫舍,自是首当其冲,所以历代都有摩擦,如今那丁润上了山寨,成了梁山之主,我们也时刻保持关注。”
“其实丁润上山后,原来的三位头领慑于他的威名,倒是十分礼遇,却害怕官兵围剿,不想收留,要以重金送其下山……”
“谁料此人拿出了更多的金银,反让三位头领下山,自谋去路,双方的冲突正式爆发!”
李彦听到这里,心中失笑。
丁润再怎么说,也是跟着他与高求一起抄家的,家资极为丰厚,这群梁山匪贼居然想以三瓜两枣打发丁阎罗下山?
相比起原来的三位头领,扈成显然是对丁润更加忌惮,叹了口气:“其后‘泼天火’罗赤被丁润所败,‘活神仙’孙天佑的左道之法,也没能奈何这位‘阎罗’,那‘白衣秀士’王伦据说还想向官府报信,也不知是否冤枉,反正被丁润直接斩了首级,悬于寨外。”
“只是如此雷霆手段,虽然令梁山泊易主,手下也有些不服,再加上罗赤和孙天佑还厚颜继续留下,任了二头领和三头领之位,恐怕也想反扑,那丁润正在山中整肃,一时间就顾不上外面。”
经过扈成的讲述,李彦了解了情况,也知道公孙昭和吴用一上山,肯定能彻底让梁山泊易主,一旦有梁山泊之助,如何应付包围三家的辽军,也就有了破敌之策。
李彦先询问了扈家庄到梁山的地形,得知确实有隐秘小道,开口道:“我有一法,可打击辽军气焰,需借扈家庄粮草一用……”
他讲述完毕后,补充道:“相信此法令尊也是乐于见得,劳烦少庄主转达,兵贵神速,若是扈家庄愿意配合,明日一早,我就将实施此计。”
扈成用心记下,一个字都不敢漏,抱拳道:“明白!天色已晚,我兄妹就不打扰林义勇休息了!”
扈三娘也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着兄长离开。
到了内宅,她实在忍不住:“二哥,林义勇明日就要走么?我们去劝劝爹爹,跟林义勇去打仗,那该多好!”
扈成开始哄孩子:“小妹放心,我一定劝说父亲,你先去休息,养好精神,才能好好练武,将来上阵杀敌!”
扈三娘很不好哄,好说歹说才回到自己房内,扈成舒出一口气,来到扈庄主屋内,就见这位老者跪拜于佛像前,正在喃喃祈祷:“我佛慈悲,保佑我扈家上下,平安无事!”
拜完之后,扈庄主缓缓转过身,开口道:“刚刚李家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得了河北卢俊义之助,也杀退了敌军,暂保寨内不失。”
扈成扬眉:“那卢俊义……”
扈庄主道:“正是和林义勇一路,也单枪匹马,杀入阵中,虽然未能杀死辽人大将,却也成功冲散了敌阵,与李少庄主会和,反将辽军杀退。”
扈成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意:“林义勇麾下,果真勐将如云,怪不得在河北连连收复失地,还能来我山东,狙杀辽军!”
扈庄主赶忙道:“出兵之事,关系到我扈家庄的存亡,绝不可三言两语间,轻易许诺!”
扈成笑道:“正受林义勇之托,前来向父亲转告破辽军合围之计,明日林义勇要借庄内粮草一用!”
扈庄主先是一怔,然后脸色立变:“他要引诱辽军?”
扈成颔首:“辽人此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劫掠和夺粮,林义勇要粮草的目的正在于此,不过他准备将粮草送入梁山泊……”
扈庄主顿时恍然,捻着胡须,露出笑容:“若是祸水东引,将辽人引向梁山,倒是妙计,可途中要保证不被辽人所劫,却又如何办到呢?”
扈成道:“前两次运粮走小道,不需要运送太多粮草,林义勇也会亲自护送,射杀辽人斥候,确保成功。”
“第三次再准备大量假粮草,一旦见得辽人来攻,立刻加以焚毁,再散布前几次运粮成功的消息,引得不甘心错失良机的辽军,追入梁山泊地界,再借助梁山泊地形,痛击辽军!”
扈庄主拍手赞叹:“好计策,但也要有林义勇这般勐将,才能使用,此人智勇双全,将来怕不是也是如狄武襄般,可居枢密使之位,你要与他好好相处!”
扈成想到狄武襄的下场,突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可一想到能抗击北虏,痛杀辽狗,又立刻建言道:“父亲,林义勇来山东,又至扈家庄,我们为何不把握住机会,出兵助他,一起护我山东子民呢?”
扈庄主缓缓摇头:“老夫也想那般做,可就怕保住了山东,我扈家却拼光了家底啊,强如祝家庄都闭门不出,我们扈家何必强出头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都明白,但又难免抱有侥幸心思,总觉得自己不出头,让别人拼命,最后大局也能稳定,又保全了自身,殊不知人人这般想法,局势就彻底完了。
扈成嘴动了动,想要劝说,但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李彦的那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无声地叹了口气,躬身行礼:“孩儿告退,请父亲安歇!”
……
“十合斩我大将?南朝宋人居然有如此勐将?”
祝家庄前,辽军中阵,威风凛凛的耶律得重端坐于马上,眼中看的是自己的部下开始进入密林,扫清障碍,脑海里依旧想到昨日只儿拂郎战死的震撼感。
不远处头颅堆积起来,正是只儿拂郎的亲卫,被他以动乱军心的罪名斩首示众,但欺骗手下士卒可以,高层将领却是隐瞒不了的。
对于只儿拂郎连敌人十合都不过,其他的星曜大将要么根本不信,要么也面目凝重,甚至心生恐惧。
他们与只儿拂郎的武艺在伯仲之间,如果只儿拂郎被敌人十合而斩,换成自己当然也有身死的凶险,却是不得不提防的。
当然,这也说明这群从燕云之地成长起来,同样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的将士,血性还是不足,无法舍生忘死的出击,将领一旦被斩,部下的士气更是直接溃散。
“兰陵王所言不错,与其三路出兵,不如合兵一处,先拿下河北,可惜陛下……唉!”
耶律得重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并不想对那位一向霸道的兄长提出异议,他既然负责攻击山东,就要横行此境,凌虐宋人,并且搜刮粮草,供应河北大军。
这也是为自己原本镇守的燕云十四州减轻压力,毕竟天祚帝御驾亲征,前线运粮官不断催促,重担全部压在燕云之地上,他不用回去,已经知道那里必然是怨声载道……
正明确了自己所肩负的战略目标,手下亲卫忽然来报:“禀告将军,扈家庄有运粮队伍往梁山泊而去,被我等阻截后,就地焚毁粮草!”
耶律得重变色:“斥候是如何查明敌情的?为何事发了才报予本王知晓?”
那手下亲卫继续禀告:“斥候被那宋将林冲所杀,粮草运送都是由其护送,已有两批粮草走小道运入梁山泊中……”
耶律得重勃然大怒,一鞭将亲卫抽下马去:“该死!”
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些外人不了解的当地小道,如今扈家庄开始转移粮草,一旦他们成功,有了先例,李家庄和祝家庄也如法炮制,他就算能拿下山寨,也得不到足够的粮草了。
难道要再苦一苦燕云百姓?
他完全不在乎那些汉人百姓的死活,但战争期间,对治下逼迫过甚,会引发何等后果,却是必须顾及的。
暴怒之后,耶律得重深吸一口气,下达命令:“再从济州城内调两万精锐来,准备攻打梁山泊,本王要让这群宋人知道,契丹人索要之物,他们必须乖乖奉上,否则下场只有惨死!”
调兵之后,就是遣将,考虑到只儿拂郎只能挡对方十合,耶律得重更是一口气点了三员同等武艺的大将出来:“乌利可安!洞仙文荣!曲利出清!”
三将出列,就听到这位王爷道:“你们三人各带精锐,任那林冲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无力阻挡,只需防止他快马逃跑,提他头颅来见,祭只儿拂郎英魂归于草原!”
三将信心十足,齐齐抱拳,宏声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