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会证明某些被隐藏着的仇怨。
何况根本算不上的小孩子家家玩的游戏,很难让人升起丝毫重视的想法。
西园的景色很美丽,在冬雪覆盖的时节,能有园内如此多的花朵绽开,可以看得出稷下学宫对于西园的经营。看着这些景色,林亦很自然便想要了解下当年那位营建四大景的祭酒,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耗费如此大的工程量来建设如此盛大的景色。
当然这些花朵如何生长于冬日,与冬雪争夺目光,也是他特别想要了解的。
景云与林亦并肩而行,一路上时不时的观赏着花,并不与林亦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似受到刚才那人的影响。
远处忽地被护卫围住,不允许继续向前。
林亦无招惹麻烦的想法,直接拦住了景云,指了指旁边的小道,说道:“那条笔直大道里面有些贵人在里面,我们还是走这边,没必要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羊肠小道也是美妙的!”
迅速反应过来的景云似惊讶的看了林亦眼,嘴角噙着笑意,点了点头:“随便你,这些学宫中的景色,我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看与不看都不重要。若不是打算陪着你,进不进这座园子都是不一定的事。”
丢下句话,景云颇为傲娇的走在前面。
望着傲娇而挺拔的背影,林亦摇头轻笑。
忽地余光看见那条笔直大道上出现道熟悉的面容,不过是一闪而逝。还未等他目光聚焦看清楚,那道面容就消失在视线中,朝着左边的假山花园而去。
神情虽疑,也不在意,跟上了景云的步伐。
不知道是何种伟力,使得冬日的白雪无法在花朵上覆盖厚厚的一层。林亦走在景云的后面,抬手触及的某朵才绽开的梅花,才是拂过,神情中带着吃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石坛上面那朵诱人至极的花。本是冬日暗夜才会绽开的昙花,经一夜便会直接凋谢。
万万不曾想,白日有幸瞧见。
景云停下脚步,看了他眼,说道:“没什么好奇的地方,都是些普通手段.......”
言辞中颇为不屑!
林亦拂过昙花的花瓣,唇角微翘,挑衅般瞥了眼景云:“昙花一现,暗夜绽放,可遇不可求的美景。普通手段?那你倒是给我弄一朵,给我瞧瞧你的普通手段如何?”
这下,景云倒是不说话。
嘴里哼着小曲,偏头转身离开。
西园的景色真的很美。
美到让人心醉!
......
剩下的两道美景,林亦已然无兴趣去看。
南山和北楼,听着就无好赏之处。
对此,景云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看向林亦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嘲讽和笑。
林亦没看见,当然看见也不在意。
两人站在学宫之外,望着来往离开的学子,人很多,多到不可胜数。但如此多的人当中,来日学宫招生,又能有多少人会进入学宫,就是未知之数了。
望着学宫的高门,上面稷下二字耀眼无比。
林亦心中有憧憬......
不是憧憬进入学宫研读圣贤之书,学习权谋之术和为官之道,而是想要在学宫中获得修行的妙法,再是想要有机会触及修行中让人畏惧又向往的世外圣地。
尘世之外能修行。
景云将折扇别在腰间,挥了挥手:“没什么好看的,两大学宫再如何,都不过是凡俗中的普通术法罢了。修行在于无谓昼夜的刻苦,在于的是天赋。当然有时候天赋很重要,有时候又不重要,刻苦是锦上添花,还是愚蠢不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而已,看谁人理解。”
听到这话,林亦满是凝重的盯着景云。
也没去看他的神情,景云已然离开了学宫,离开了他的身边。
距离十丈之外,音同耳边轻吟。
这是何种手段?
“他是修行者?”林亦失神,喃喃自语。
刚才景云的手段,已然超越了他的认知,绝对是修行者的手段。至于是第几境的修行手段,他不得而知,心中顿时升起了对景云的忌惮与警惕。两人短暂的相遇,再是游走于学宫中两大景,从开初的警惕,到不知不觉间慢慢放下警惕,而后又是见到这般手段,警惕和忌惮骤然重现。
握着隐藏在披风下的剑柄,背后冒出阵阵寒意。
望着远处的身影,在冬日中居然冒出了冷汗。此时对于景云失去的警惕已然登顶,止住了不该出现的颤抖,手腕仍旧是发痒发痛,嘶嘶嘶发出阵阵吸冷气的声音,紧皱眉头,丰润的嘴唇瘪着像是要抿出道连亘的山脉般。
此刻,他认识到他的意志并不无懈可击,轻而易举便被景云攻入。
“真是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想着许多后,陡然间,严肃的脸上出现笑容。
面对未知的挑战,才是最大的乐趣。
.......
那位景云口中自称将门的韦少爷,在云来集外派人拦截林亦。
不过手中的剑锋利实在过分,杀人又是轻而易举。他无招惹帝都世家的念头,随意的出剑吓了吓那群不堪一击的手下,让他们狼狈离开就算了,也没做些过分的事。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云来集的景色以及周边情况,基本上收入眼底。
不曾有风声鹤唳的传闻,也没听到咸阳城里传出来的刺客杀人的消息。仿佛他在那个胡同杀的那群黑衣人忽然消失般,没有被咸阳城中的巡逻警卫发现,也没有被胡同附近的百姓发现。这点虽然让林亦感到有些奇怪,想了想,就没继续细思,毕竟没被发现,是件好事!
简单收拾好,又回到了咸阳城。
房门打开,摆设并无移动,地上也无脚印,很显然这段时间无人前来探查。
坐在院子里面,望着六棱晶雪花片片,林亦露出疑惑:“没人来是好事,但为什么总是心绪不宁......”
确实是心绪不宁,从他进入院子就开始了。
这种情绪,他从未出现过。
即便当初在晋阳城杀杨继新的时候,面对杨继新隐藏着的破障巅峰的实力。林亦最多的是胆怯和颤抖,也不曾存在心绪不宁的状态。心绪不宁是来自于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的警觉,进入屋内之前,他还特地在房屋周围走了圈,探知周围是否有人隐藏在暗处监视。
发现确实无人后,才放心进入院子。
进屋之后,居然出现这种莫名的情绪。
解开披风,压住频繁跳动的心脏,以及起伏不息的呼吸。用手轻轻扶起由奔跑于街头巷尾而凌乱的发丝,摸着的时候才发现,这段时间天气干燥,洗头的时间越来越少,发梢都渐渐分叉了。将凌乱飘荡于额头脸颊两侧的散发束在发冠上,再是用那支使用多年的木钗束住发冠。
额头与脸颊无散乱的发丝。
坐在石板上抬头挺胸,平视前方凝视着木板门上的蚁道。
地面的雪花逐渐汇聚,越来越多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可呼吸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起来,像是修行者迫切想要的天地元气,在这瞬间好似被某些人忽地抽走了般。林亦目光逐渐聚焦,瞳孔紧缩的深深吸了口气,沉重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一次一次渐渐平缓下来,却愈加的重。
雪花像是停滞般,地面的雪在迅速融化。
林亦感觉到压迫,神情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本是端端正正坐着,忽地面色剧变,手划过道漫长的影子,从地面捡起那柄插入剑鞘的剑,登时弹射起来,离开了坐着的青石板。
砰啪咚!
座下青石板皆裂。
三种不同的声响在院内炸开。
澎湃的元气席卷而来。
又是修行者?
感受到未知的危险,翻身在院内辗转的林亦黑着脸,忍不住咒骂。
“真特么晦气,你们这些修行者,难道就圈养的狗,整天瞎逛得没事情做?”
怒吼声响彻院内,周遭的房屋有人,却无人敢出来。
遭遇修行者,帝都中的人即便不知道,也明白这种心悸随时都会置他们于死地。没谁敢冒出脑袋,躲藏在屋内的床榻或角落里,眼里含着绝望以及胆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是遭遇了灭城的战斗,来自四面八方的读书人,更是为此感到恐惧。
毕竟,他们年幼时,或遇到过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
兵临城下,尸骸遍地的情况,也不难见着。
雪花飘飘,像是飞镖般朝林亦的面门而来。
手中长剑一转,以剑柄为中心画圆,再是旋转下,那些雪花围绕着剑刃流动。再是抽剑转身,由地上滚过横栏,旋转着的雪花轰然落到墙面上,直接轰出了道尺方的坑洞。
站在角落,躲避着外面的意念探查。
来者是何等境界的修行者,林亦还无法感应到。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纵便是不如当初的杨继新,也应当是在同等境界,破障境界中的修行者,已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存在,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就遇见了两位,还有不知道境界如何的景云。
忍不住感叹晦气聚于周身。
身体像是绷紧了般,变得僵硬无比,双手握住剑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迎接来自敌人的攻击。消瘦英俊的脸庞带着难以敛去的凝重,对于手中剑的肃然,对于未知修行者的恐惧和慎重,都让此时的林亦如同面对生死之局般奋力挣扎着求生。
求生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面对杨继新,他还有一线生机。此时面对必杀他的陌生敌人,死亡才是最接近他的。
院门被打开,隐约着有人影出现。
通过透明的油布门窗,遮掩身形,探出视线,看到位锦衣华服的青年,一脸桀骜站在门口,手中并无利刃,也无修行者的力量波动。
那杀他的修行者,仍旧隐藏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