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丘生极其气愤,几年前那位殿下游历陇西道,在赵家祖地起出赵家先祖,也就是桃源开创者的信物。
桃源两位老夫子,遵循以前赵家先祖的谕令,给予那位殿下储君之位,并亲自入咸阳皇宫,与皇帝亲自谈论这件事。
最后拿下那道太子之位,并且将之牢牢订在太子之位上,没想到那位殿下倒是野心极大,不甘心做傀儡般的东西。
借着桃源的名义,做出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错事,笼络了大批朝臣,都是桃源不可忍受的,但最终都是强行忍耐下来。
而五年前,云乾在西疆的遭遇,使得桃源对那位殿下的容忍荡然无存,皆是心寒地瞥向那位殿下,随时准备出手。
帝国传承千年。
桃源同样传承千年。
桃源在帝国之上。
比帝国更加长远。
世间强者都认识到了桃源的强横,唯独帝国那些掌权者,他们不明白桃源到底有多强横,到底有多可怕。
书青同样愤怒心痛云乾的事,那年远赴西疆,日夜跋涉,辗转千里,看到西疆那场血流成河的景象,尸骨无存的云乾。
对于赵家皇室该有的尊敬荡然全消,拿出了他该有的桃源大先生的身份,第一次踏足咸阳皇宫,跟那位差点成为他师弟的皇帝,彻夜谈论了几句话。
接连间,帝国多处发生诡异的变化,仍旧是没谁能认识到桃源的强横。他们认为桃源是帝国的附属,而没有想到,桃源在帝国之上的真意。
丹丘生愤愤然,每每谈及那些事,怒意唯有用清冽的酒来压制,酒水叮咚入喉咙,咕噜咕噜,喉结不断蠕动,吞咽那些刺鼻的酒。
“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谈,但若是桃源因而覆灭,来日该如何面见师傅,面见帝国那位皇帝,该做出些反应了。”
说着,语态沉重肃然,脸上的神情格外肃穆庄重,好似对这件事的决心,是无比郑重的,从未有之的严肃警醒。
书青说不出的震惊,几十年来,早已养成处变不惊的状态。而现在丹丘生的一句话,导致他的神情顷刻间发生极大的改变,哪怕是瞬间压制住,都无法改变,他因这句话而震惊惶恐的记忆。
眼神不自觉落到岑夫子身上,在他心里,认可丹丘生的话,但他打心里认为,老师不会允许师叔有这样的想法。
老师和师祖在一起的时间长达百年,深受师祖的影响,对帝国赵家皇室,是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是把赵家皇室当做自己的家。
望着那道背影,略显佝偻,丹丘生和书青都在等待岑夫子的答案,半响后,那道佝偻的身躯微微挺拔,脑袋不自觉的点动。
不曾想,这道动作,给丹丘生和书青的震撼到达极点。
一位自诩了解师兄,知道师兄可能的决定。
一位更清楚老师的思维,明白老师心里的情感,不会做这样显得大逆不道的反应,拒绝是必然,不过时间而已。
岑夫子深吸一口气,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让人看着有些发慌,坦然道:“他们做出的事,确实有些过分。桃源可以庇护帝国长存,却无法容忍一错再错。”
“那位殿下,该付出些代价。不说当年那些笼络朝臣的,敢对桃源弟子出手,胆敢勾结西方天池,便是桃源不能容忍的。”
“不过师傅的谕令不能丢,我们不能出手,这些事情交给景云和学宫来做,过段时间,我会去趟清尘寺,见见那位主持,项信坐镇南境多年,该回咸阳了。”
岑夫子如此言。
丹丘生和书青面面相觑,异常严峻的神情浮现在脸上,震惊地收敛不该出现的表情,一眼望去江南道,约莫感应到那座寺庙。
丹丘生脸上带着快然笑意:“师兄,早就该如此,一味容忍他们,不仅无法让他们感恩,反而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师傅离世时,是让我们庇护帝国,庇护赵家皇室,几百年过去,我们自信无愧于心,可谓接连保护,镇压那些蠢蠢欲动。”
“十几年前那场大战,若非书青他们出手,怕是帝国必败。书青差点因此命丧北境,要不是幸运,恐怕现在我们悔之晚矣。”
书青淡然而笑,极其平和,视线远眺,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在渝关外施展神通天象,使得漫天风沙,借空移位星辰,强行击败来自天宗的强者。
连是天宗的宗主,书青都曾与之一战,虽是勉强将其击退,那位天宗宗主安然而退,他身上可是出现严重的伤势。
最后在他苦苦支撑下,南方大战结束,帝国全胜,因而才泄气,带着全身伤势离开北境,差点没能回到桃源。
幸好有书生救了他,给他敷了些草药,勉强好了点,他留下些东西,赶紧回到桃源,疗养身上的伤势,幸而没落下沉疴旧疾。
现在岑夫子的强硬,让丹丘生极其高兴,哪怕他年过几百,到底是有些心气存在。毕竟忍气吞声几百年,要是不招惹他还好,而偏偏那位殿下招惹到他头上,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千年来,从未有谁敢对桃源出手,莫说是帝国之内,连是帝国之外,仙林和天宗屹立世间不倒,面对桃源,都需要心平气和地说话。
无他,两位老夫子年纪颇大,在修行界辈分极高,且两人的修行境界堪比天高,连是天宗宗主和仙林圣主都不敢随意招惹岑夫子和丹丘生。
小小的晚辈,帝国的太子而已,居然对桃源出手,间接害死了桃源最出色的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岑夫子忍了多年,不愿再忍。
对于两位老师的坚定,书青感到非常欣慰,云乾是他带回桃源的,那年出事之后,他痛苦无言几天,眼瞳里面都流淌出血泪。
悲愤欲绝。
现在那位太子要付出代价,哪怕不是杀了他,书青都感到极其兴奋。再是温和平静的书生,读惯世间道理的读书人。
存在愤怒的时候,照样能发出无穷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