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之间,自有真意涌现……
关仲子抚着略单薄的衣袖,站在矮矮的山巅,衣袂无风自动,在山巅显得风光无限。他抬手抚了抚短小精悍的袖摆,叠着放在手臂上面,就这样手臂半抬着放在腹部之前,悬停不曾半分晃动。
站在山上看世间,居高临下当中,关仲子只觉得高处不胜寒,可他已经站在这里,自然不能轻易退却,否则何以面对问心无愧殿,何以面对天宗。
昔年,他在天宗修行的时候,刻苦到了极点,时常站在四面皆是风来的山巅上,忍受着来自极北之地的冷风寒流,再是纹丝不动,锤炼身体的同时,还能锻炼脑海当中的精神意志。
因而他可以做到骄傲,骄傲世间修行者不在眼中,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任是他风华绝代,无可睥睨,仍旧是不敢有半分懈怠,手指在手腕处袖口上面轻轻点定,似乎有着极其强烈的意志让他站在此处,不敢轻举妄动。
夏日的风总是带着点热意,关仲子站在高处,却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后背脊梁甚至生出小股的冷汗,顺着脊梁的沟壑间缓缓流淌,这是极致的冷汗,而非那种由夏日炎炎产生的热汗。
眼神始终不变,那道颤抖而战意十足的视线落到矮山之下,盯着那两道显得滑稽而普通的身影,全然不见以前的骄傲,在那两道身影面前,他觉得没有必要骄傲,或许天宗宗主来自,都不可能存在任何骄傲。
说起来显得左右逢源,如墙头草般随风飘摇,总是带给人极致的厌恶。此刻的关仲子都厌恶这种情况下的自己,但他仍旧说服自己放弃那些骄傲。
那两道身影的主人,值得世间任何人尊敬,即便是他,都应该保持尊敬。哪怕两道身影的主人说起来,该是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的敌人,这种尊敬都不会改变。
站着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两道身影走上山巅,朴实无华的衣着,让人很难看出那两道身影的主人是何等样风华绝代的存在。
好似山野间随处可见的父子,或是爷孙……老者在书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山巅,走在羊肠小道上,朴实而蹒跚的步伐。
关仲子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感到无比震惊,曾几何时,他学会了从来厌恶的等待。但他知道,这种等待或许是他期盼了十几年的东西。
抬头望向天空,在他眼中,似出现道极其隐晦的虚无缥缈的门户,门户上有着道高耸的门槛,隐隐约约他的目光能够进入那道门户,越过那道门槛的阻碍。
脸上浮现笑容,虽死无憾的笑容。
……
……
岑夫子被书青搀扶着,这座山虽是矮小,山路倒是陡峭崎岖,岑夫子习惯最平常的办法,因而选择让书青搀扶着他,年纪颇大的老者,本不该随意的爬山,没必要惹这些多事的事情。
书青微微笑着,一脸平常而温柔的笑意挂在脸颊,或是眼里,时不时抬头瞥了眼山顶上站着的中年男子,悬停着手臂抚了抚衣袖。
岑夫子轻言细语道:“一路走去,想必这般的事情你要经历许多,没必要做些有损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切磋罢了。”
“关仲子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若是折损他在南境,虽说帝国或是桃源不在意漠北王庭和天宗,可能够不必招惹是非,便不必招惹,长久安宁才是人所共愿。”
书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弟子能够预料,虽然您之前教会弟子许多,但弟子明白,有些利器非到必不可免的时候,万万不可轻易动用,否则后患无穷。”
“帝国安宁十几年来,到底是件极好的事情,没必要的时候,弟子是不会轻易打破这种平衡,更是不会让他们找到丝毫抓得住的把柄和借口。”
岑夫子很是欣慰书青的这些话,捋了捋胡须,抬手指着山顶,说道:“若是没事,那我便不上去,走到这个位置,再是慢慢悠悠走下去,差不多符合你的时间,如此,你便放心去……”
书青犹豫了下,看了眼岑夫子的眼神和笑容,微微点头:“既然老师这样说,那弟子便先去,到时候尽快走下来,和老师您汇合,再去荷塘看看。”
对此,岑夫子没有言语,而是转身走向另外的一侧小道,这里正是山腰,想要越过这座山,没必要登上山顶,那样时间路程岂不是消耗极高,完全没有必要。
望着岑夫子离去的背影,书青偏头看向山顶,脚下顿时起来阵阵风叶,卷着他的脚步,一道光骤然闪现,便是打穿空间,来到山顶的另外一边。
关仲子瞥了眼岑夫子离开的路径,再是看向后面的温和书生,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做出任何礼节性质的动作,微微尊敬的点了点头,以示尊重的意味。
书青同样微微点头,扫了眼悬停在小腹面前的那只手臂,半抬着,另外的手指点定衣袖袖口上方,好似在强力压制着什么东西,对此,书青只是温和而平静的轻摇脑袋。
自然知道眼前的桃源大先生看出自己的心思,关仲子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反而倍感无奈和愤懑,认为这是书青对他的不尊重。
关仲子保持着动作,想要开口,却听见书青的询问和自言自语:“截止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位胆敢以天命巅峰走入咸阳的漠北修行者……”
“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量,还想要在咸阳城里面狙杀帝国的天命境界修行者,弄出些不小的动静,难道你真的不怕有人杀了你?”
言辞平淡,却带着极致的锋芒和杀机,听着这些话,关仲子只觉得耳边炸起惊雷,忍着说道:“世间修行者,无不敬仰那座千年古城,晚辈想要见见那座古城,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知道书先生是怎样的意思?”
书青摇了摇脑袋,说道:“不过普普通通的书生罢了,能有怎样的意思。何况是受你邀请而来,所有的意思,想来你都可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