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要加个人,金国刘家的人,原来燕京路上的刘家,他们在金国有很大的势力。”赵桓开口说道。
“官家今天在这里用早膳吧。”曹娴没接话,反而说到了别的事。
赵桓看了眼赵英,赵英立刻俯首说道:“曹昭仪别忙活了,臣下来就是。”
赵英去了厨房,赵桓看着曹娴,刚才烟熏火燎的一身烟火气,曹娴是进了铅华阁换了衣衫,补了补妆容。
模样端正,身条很好。
葫芦形。
曹娴看着官家的眼神,展颜一笑说道:“臣妾知道臣妾是个什么人,宫里填人,不需要知会臣妾知道。”
赵桓故意面色一整说道:“心怀怨怼,大不敬。”
“臣妾没有丝毫怨怼的想法,官家。”曹娴极为惊惧的看着赵桓,作势要跪。
赵桓拉住了曹娴,说道:“顽笑话,莫要当真。话说回来,在大宋待的可还好?”
曹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说道:“官家以后莫要吓臣妾了。”
“在关内的生活自然更好一些,少了些尔虞我诈,倒是清净了不少。”
“那就好。”赵桓点头,他知道其实曹娴是心宽了,这曹娴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消瘦的模样,丰腴了许多。
赵桓在铅华楼用过了早膳,这曹娴的手艺,比半路上出家做厨师的张棠华更好上几分。
“这是馕?”赵桓看着面前的饼笑着问道。
赵仁孝俯首说道:“官家,此乃关中馍,本是胡麻饼,白居易曾经写诗词言: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都是一样东西。”
“发面揉碎撒上胡麻,油炸之后,添以少许牛肉而得。”
赵桓看着面前的馕,长得跟后世的肉夹馍一个模样,不过炸出来极脆,味道倒是不错。
他吃过早食以后,说道:“朕还有事,你们抓紧搬到福宁宫,还有大学堂的是,孝儿过几天也该去上课了。督促他好好完成学业。”
赵桓起身离开了铅华阁,却没回文德殿,而是走到了尚宫局前,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朱琏也好,张棠华也罢,亦或者是曹娴,都好摆平。
唯独面前这个小阁楼里的尚宫局里的人,不好摆平。
那是尚宫局宫正,同样是商部侍郎的李清照。
“这么早就应卯了?”赵桓笑着脱掉了鞋子,走进了尚宫局对李清照说道。
会宁阁,是尚宫局的地方,这里可是一尘不染,需要脱鞋才能进去。
赵桓给种师道的大元帅的职位里,有一个剑履上殿的特权,就是可以带着佩剑,穿着鞋子上殿。
李清照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来到御前,笑着说道:“参见官家,官家安泰。倒是稀奇了,官家怎么今天不在文德殿,到了这会宁阁呢?”
赵桓总觉得李清照话里有话,上元节赵桓的车驾看到了李清照,拔腿就跑。
这是兴师问罪啊!真正的怨怼!
赵桓脸色一整!
只见他笑着说道:“闲来无事,今天没有朝会,没有常朝,就过来看看。倒是辛苦李大家了,忙前忙后没少给朕操心。”
李清照挥了挥手,尚宫局的各宫宦,闻弦而知雅意的离开了会宁阁。
赵桓看着这一幕,就知道李清照对尚宫局的掌控里,很强,这也是宫人们害怕她的原因。
其实李清照的手段并不狠辣,但是宫人们站在李清照面前,就如同被看穿了一样,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是宫人们最害怕的事。
赵英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宫人们一溜烟的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啊!
赵桓看着跑出阁的赵英,气不打一处来!赵英你倒是在这啊!万一一会儿打起来,你也能拦着点啊!
李清照扶着赵桓坐下说道:“食君之俸,分内之事,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倒是官家平日里从来不来这会宁阁,想来是有事要说,臣妾就把他们支走了。”
李清照站起身来去给赵桓斟茶,说道:“官家但说无妨。”
赵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宫里要加个人,金国刘家的人,原来燕京路上的刘家,他们在金国有很大的势力。”
这句话赵桓其实对曹娴说了一遍,不过那是预习,这才是实战!
李清照歪了歪头,笑道:“宫里填人的事,是要招揽配应宫人和车撵之类的仪仗?那派道札子过来就是,不用亲自到尚宫局说此事。”
赵桓忽然认真说道:“朕寻思着,先让你进宫。”
“啪嗒。”茶盏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热汤泼了出来,浇到李清照的鞋袜上。
李清照满脸呆滞的看着赵桓,这太突然了些,突然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看着赵桓认真的神情,知道皇帝没有在开玩笑。
赵桓这个钢筋混凝土的直男,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赶忙站了起来,将失神的李清照抱了起来。
“烫到了没有?”赵桓看着李清照问道。
他似乎听到了李清照砰砰的心跳声,但也好像是自己的心跳声。
李清照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羞红的说道:“官家先让我下来。让我收拾一下茶盏。”
赵桓用脚勾了一个凳子出来,将李清照放在了座位上,笑着说道:“我来收拾吧。”
赵英风一样的冲进来,手里拿着扫帚和灰斗大声喊道:“官家莫碰!小心伤着。”
赵英低着头,风卷残云般的收拾了茶杯碎片,另外一名太监刷刷几下就把地面擦的干干净净,两人又一阵风一样的冲出了殿外。
赵桓看着赵英飞快的动作,这洗地的功夫,是真的专业啊。
赵桓看着座位上的李清照,关切的问道:“烫到了没有?”
李清照咬着银牙说道:“有点烫。”
赵桓慢慢蹲下了身子,褪下了李清照的鞋袜,好在冬日里的鞋袜够厚,茶盏里的水是用来喝的,倒也不烫。
但是依旧有些烫红了的样子。
“呀!”李清照如同受惊的小猫一样,缩回了脚丫子。
赵英手中端着盘子低着头,另外一名小太监端着一盆冷水低着头,两人再次冲了进来,放下了盆子和清水,飞一样的冲出了殿外。
盘子上是一个药瓶,一双新的鞋袜,还有一块毛巾。
药瓶上写着湿润烧伤膏,生怕赵桓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一样。
赵桓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充满了微笑,两人干的不错,统统有赏!
但是你们倒是告诉我,这药膏到底该怎么用啊!
“臣妾自己来吧。”李清照脸色羞红的说道,用冷水擦拭了烧伤的地方,涂上了一层药膏,全程都是羞红了脸。
赵桓满脸笑意的说道:“要不要让胡元过来看看。”
“连皮都未曾烫破,官家不用劳师动众了。”李清照当着赵桓的面前,将新的鞋袜穿上。
李清照继续给赵桓斟茶,声音很小的问道:“官家,你刚才的话可是…当真?”
这声音很小很小,到了那听不见的地步,得亏赵桓全神贯注。
他肯定的说道:“真的。”
李清照将茶盏放在了赵桓的桌前,停了很久,忽然展颜一笑说道:“臣妾觉得不妥。”
赵桓一时间看着这个笑容有点痴了。
“官家?”李清照脸上有些疑惑的说道。
“啊?你刚才说什么?”赵桓回过神来。
自己一个堂堂的皇帝,居然如此花痴模样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李清照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我说,官家眼下这个局势不妥。”
“你不愿意?”赵桓问道,难道一直是自己自多多情?
不应该啊,赵桓第一次有了局势不在自己掌控范围的感觉。
李清照摇头,笑道:“官家多虑。臣妾是以为眼下时机不妥。”
“金兵大敌在外,朝中还需要一个官家的贴己的人,在外朝,臣妾担着商部的事,若是京中有异动,臣妾好及时告诉官家。”
“而且现在商部做了半截,还未有大起之事,那飞梭织布机好用是好用,但是制作织布机,到织布工坊的落成,再到收料等等诸多事还需要臣妾操心,等到商部再起来一些,等陈冲能够独当一面的之后吧。”
赵桓点头,这才对嘛,他都观察两年了,两个人诗词往来许久,原来不是自作多情,是时机未到。
他想了想说道:“那事业只进行到一半,就不能成婚了?这是何等的道理?”
李清照看着赌气,和孩子一样的赵桓,脸上挂上了昂扬的笑意,过去是自己干着急,现在轮到皇帝干着急了。
她脸上挂着笑意,坐到官家身边说道:“臣妾也愿意进宫伺候官家。可是事业未半啊。”
“那和成婚没什么冲突啊。”赵桓总觉得不是个事啊,这把那刘家连未曾谋面的人,都收入宫中,李清照这么不清不楚的,岂不是更对不起李清照?
李清照看着赵桓一脸孩子气的模样,灵机一动说道:“官家让李邦彦写过一本话本,名曰《再话西游度厄传》吗?不知官家还记得吗?臣妾很喜欢里面一句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他骑着白马,踏着七色祥云来娶我。”
赵桓有一种冲动,立刻飞到燕京,车翻金国!诛杀完颜氏,这金国真的是,太耽误事了!
他带着一腔沸腾的热血,走出会宁阁的时候,被阁外的冷风一吹,才意识到,李清照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不想自己耽误正事。
好姑娘啊!
李清照站在阁楼中。脸色依旧羞红,看着赵桓踩在雪地里,离开会宁阁的样子,满脸的笑意。
“这个顽劣子,终于开窍了呢。哪里能这么轻易的答应他。”李清照喃喃的说道,手却不自觉的伸向了阁外,似乎想要留住赵桓。
开春后,官家还要去燕京主持对金的战局,这一走就又是一年。
“顽劣子,你可知我多想答应你吗?可是臣妾若是应了,这商部怎么办?这宫正怎么办?谁替你看着谌儿啊!”李清照看着赵桓的背影,依旧伸着手。
风和雨夹着雪变得更大,洒在了会宁阁的阁楼之上,洒在了李清照的葱葱手上,也让李清照格外的失落。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喃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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