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九做了个梦,梦里有两只恶犬追着她跑,跑到桃林深处,便见一白色素纱女子立于桃花树下,转身之际,却突然变身为暗黑系左护法,于是瞬间被惊醒。
醒来后左臂有点沉重,抬起一看,却发现被包得像粽子。正要下床去喝水,趴在床头的傅乾已醒了过来,见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去桌边倒了水给她。
“你昨晚怎么回事,为何搞那么狼狈?我在你回来之前去了趟暗香阁,没找到你,以为你回了客栈,回来之后才发现你不在。”傅乾拉了张凳子靠坐床头没好气地嗔怪道。
“我就在暗香阁,只不过是在后面的庭院。被暗夜门左护法发觉,中了他的曼陀罗散,最后自伤一刀才游了回来。具体情况我有时间再跟你细说,现在什么时辰了?”戚沐九边说边收拾两人的行李。
“还有一刻钟就是寅时。”
“寅时一刻开城门,我们去马厩检查下马车,时间刚刚好。”
“我去叫上他们。”
“谁?”
“曹睿和他四个同伴。”
“什么时候的事?”
“你睡着之后。”
戚沐九的表情由诧异到不解再到暗喜,“那快把他们叫来这边,我们商议下接下来的出城计划。”
不消片刻,傅乾便将那几人带了过来。只见曹睿身后站着四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身量笔挺,眼神坚毅,目光像曹睿一样炯炯有神地望向她。
话不多说,戚沐九已明了他们的选择,乱世之中的信任弥足珍贵,心中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她回以他们感激的目光,几人随后便围坐一桌共商出城计划。
傅乾和曹睿的马车在前,她的在后,四个年轻人两人一组分立两辆马车左右,一行人驱车赶至城门口。
此时已寅时三刻,天已微明,拂晓将过。城门已开,站在两旁的官兵正在例行检查出城人员。
马车从右门出,他们之前有三家马车在等待检查。忽然前面那家正在接受检查的马车被禁止出城,理由是走私粮食。那可怜的粮商看着被官兵运走的两车粮食欲哭无泪,好在他机灵,没有哭天抢地求公正,而是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垂头丧气地出了城。
第二家运的是瓷器,城门口的官兵收了袋银子便放行了。而他们前面是一辆装粪的牛车,那官兵见状,左手拧着鼻子,右手用刀在粪桶盖上随意掀了下便放了行,嘴里还低斥着晦气。
轮到他们的马车接受检查时,那官兵打开前面马车上的木箱,看到是一大箱榴莲时顿时捂住鼻子,打开后面马车上的一个木箱,看到时芒果时顿时黑了一张脸。
“你们是果商?”那官兵掀了掀鼻子,尽量离那打开的箱子远一些。
“是的官爷,我们的水果打算运到前面的几家村镇卖掉。您也知道北边儿缺水果,我们也就趁这个季节赚点小钱。”傅乾笑道。
“你们这可都是重口味水果呢…”那官兵捏着下巴,盯着车上的木箱意味不明。
“官爷,我们所有的水果都可以接受检查。只不过这样会浪费您很多时间和精力,倒不如您中午去茶馆喝喝茶消消暑。”傅乾说着便将一袋银子放入那官兵的手中。
那官兵掂了掂份量,满意道,“算你懂事儿。”随后便放行。
待他们驱车通过城门时,身后那个官兵的声音突然传来,“等等!”
戚沐九心中一紧,难道被发现了?只见那官兵径直走来,自她的马车上搬下一箱芒果,而后朝他们挥挥手才算放行。
戚沐九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个小小的官兵都如此明目张胆搜刮民膏,那些朝廷高官的敛财之道由此可见一斑。
过了凤凰城,不出两日便可抵达墉城。
行至晌午时分,马车在一家云来客栈门前停留。众人进入客栈吃点酒菜,稍作休息,便准备即刻启程。
客栈自古就是八卦消息聚集的地方。还未落座,便听一人道,“据说墉城的瘟疫扩散开了,沙河镇县令已经封锁了整个城镇,流民一概不许进入。”
沙河镇是与东岳隔河相望的一个城镇,进入沙河便是进入龙渊境内了。而沙河的上一个城镇便是墉城,再往上就是青河镇。
也不知玲玉跟尚大人他们怎样了,她走的时候青河镇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希望现在能有所好转。
正在愁思中的戚沐九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听说那陆相已经在分层安置流民了。没染病的安置于城北,有类似感染症状的安置于城中,已经确诊染病的安置于城南。”
“这岂不是任那些患病的百姓自生自灭,这也太惨无人道了吧…”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那二姑妈一家就是前两日从城北逃命到云来镇投奔我的。听她说墉城现在医官短缺,几乎跟不上百姓染病的速度。疫情一旦失控,则会从城南一路危急到城北。”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昨日云来镇县令已经命人封船,规定凡是从沙河镇那边过来的百姓一律不得过河。”
“那若是从云来镇过沙河镇呢?”
“那随意喽,有人自己想去那边送死,没人会拦着。”
“你还别说,昨日咱们镇居然有粮商悄悄运送粮食到河对岸,结果行到河中央船翻了,几百石粮食就那样喂了鱼。”
“据说还以走私罪被官府罚去不少银两呢…”
“这想钱想疯了吧,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话说,从云来镇到沙河镇不是可以走陆路吗?只要走段盘山路,绕过云天峰,不出半日便可到达沙河镇。”
“一听你就是外地来的,云天峰附近常年有盗匪出没,杀人越货,去年就有运盐的皇商被洗劫一空,咱们那前任县令不就因此被贬到西南的边陲小镇与民同乐去了嘛。”
“希望现在的县令能早日将这些天杀的煞星给制服了...”
“官员来了又走,跟走马灯似的,也不见有什么效果,可见这盗匪是何等的狡诈凶横。难啊...”
“难什么?依我看,就是朝廷不作为,拿我们平民老百姓不当回事儿。”
“哎呦,张老二,你这张嘴若是再一如既往胡说八道,被封了是迟早的事儿...”
本想走陆路,这下倒好,希望的火苗顿时被一群不知名的盗匪给生生掐灭了。为今之计只能走水路了,不过水路的好处便是行程短,不出半日便可到达沙河镇,这让她不快的心情有了些许安慰。
几人吃过饭便驱车前往渡口,所幸天公作美,一路风平浪静,不到傍晚时分便抵达了河对岸。傅乾到岸上的马厩选了两批快马,并同曹睿几人将药材搬上马车。
不消半个时辰,几人便到了沙河镇的福来客栈。如若不是之前陆放雅发给傅乾的入城手令,他们几人今晚估计就得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几人晚上出来环视了一圈,街道治安还算良好,就是很多店铺都已关门,行人也不多,整个夜市看着有些萧条。
看来墉城的瘟疫真的很严重了。第二天一早,几人便收拾了行李,带了点干粮,一路马不停蹄赶往墉城。
到达墉城时已是日落时分,漫天的云霞映照半边天空,壮丽的景象好似为这座经受苦难的城镇焕发出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