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了心意,她打算去趟悦来酒坊,看望下郑义兴和夜七他们。
当然,等到去了那里,在心情沉闷的加持下,她又不出意外地喝多了,甚至还说起了醉话。
“郑先生,一个是我的阿姐,一个是我的知己,我真的不想他们就这样离开盛京,我好难过...”
“哎呀,沈小友,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阿姐和陆相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怎么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呢?你呀,要想开些...”
“是啊,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那我的路在哪里呢?”
“你的路,当然是在摄政王那里啊。”
她醉眼朦胧,又猛地灌了好几口,才托腮傻笑道:“对啊,我还有我家阿雍呢,我不孤单,不孤单...”
“沈小友,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郑先生,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不要赶我嘛...”
“怎么,你跟摄政王吵架了?”
沈黎砚摇了摇头,竟是嘿嘿一笑:“郑先生,要不我们回桃花镇吧,那边的桃花肯定开了,好想喝桃花酿。”
醉意醺然的郑义兴,还真认真想了片刻,“可我若是离开了,酒坊的事情该谁来代我?”
“当然是张管事了。”
一旁给他们斟酒的张管事连连摆手,“哎呦,我哪能做得了郑先生的事。”
他看着两人醉醺醺的样子,赶忙劝道:“可不能再喝了,夜七,你快送王妃回去,免得太晚了,王府那边着急。”
夜七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已近晚膳的时间,的确不能再耽搁了。
沈黎砚现在是摄政王妃,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扶她,只能唤来木棉将她送上了回府的马车。
夜七知道自家世子为何会提起要去桃花镇,她不想一直待在王府,她想出去透透气,最主要的是那里离安州近,她随时都可以见到戚暮烟和陆放雅。
他望着缓缓驶离的马车,心中不知为何竟涌上一层淡淡的惆怅。
摄政王定然不会如她所愿,她虽然舒适安逸地生活在王府,可终究开始枯萎了。
满身酒气的沈黎砚回到砚落居后,就被满眼嫌弃的玲玉按在浴桶中戳洗了两遍,直到将她安置到榻上之后,她才总算呼出一口气。
喝醉的王妃很能闹腾,她猜测,应该是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毕竟,她每次喝酒都是浅尝辄止,很少能喝到如此酩酊大醉的。
她喂她喝了解酒汤,正要离开,却见王爷走了进来。
她面上微诧,屈身行礼之后,便带着心思出了屋门。
王爷的神情虽然与平时无异,但他刚刚的样子分明是带了几分情绪的,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能是王妃因着喝酒而错过了与王爷共进晚膳的时间,所以王爷有些不悦,她如是想。
榻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生,口中还嘟囔着什么,姬冥修俯身静听,才听清是在问玲玉要酒喝。
今日去见了陆放雅不说,还在街上与杨坚谈笑风生,接着又去酒坊喝得不省人事,她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知道戚暮烟和陆放雅不久之后就会离开,她心情不好他能理解,可她若想随同他们一起前往安州,他绝不允许。
她现在是他的妻,怎能动不动就离开他们的家,怎能毫不留恋地就扔下他?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想丢下他独自去逍遥快活,想都不要想。
他上了榻,将她拥入怀中,就那样看着她静雅的容颜出神。
鹿鸣苑果园的那次争执还历历在目,她说她的理想是未来将西凉治理好。
他深知,她的志向本就不在相夫教子,而是更为自由广阔的天地,可她既然答应了他三年,就决不能食言。
而这也是他能容忍她的底线,如果她想要突破这个底线离开他,那他不介意对她狠心。
“阿黎,本王对你不好么,为何你总想着要离开?”
怀中的人抱紧他,笑着弯了弯唇:“阿雍,你身上好暖...”
男人看着她依偎着他的娇颜,起身亲吻她嫣红的唇瓣,声音暗哑:“那阿雍让阿黎更暖一些好不好?”
她星眸半眯,轻抚他的俊颜,痴痴笑着:“现在已经很暖了呢...”
男人拉下她的手,环在自己精壮的腰际,“不,你还不够暖。”
身下胀痛,男人要的很凶,她渐渐有些承受不住,开始颤声央求。
男人亲吻她红肿的唇瓣,气息暗沉:“说你不会离开本王。”
她推拒着男人的劲腰,语声轻颤:“呃...我不会...离开...阿雍。”
男人不放过她,扶着她的纤腰肆意挞伐,“那你爱阿雍么?”
“爱,爱,我爱阿雍。”她眼尾带着情动之后的嫣红,美得令他心颤。
他与她十指相扣,额头相抵,口中的坚定不容置疑:“那阿黎可要记好记牢了。”
否则,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没想到,她都已经嫁给他了,身边还有那么多男子在觊觎着她。
今日杨坚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男人看女人的倾心与爱慕,只有身下这个笨女人才会将其当做是要好的朋友。
他亲吻她汗湿的额头,低声喟叹,还真是一种甜蜜的困扰。
醉酒再加上一整夜体力的消耗,翌日早上醒来时,沈黎砚只觉头昏脑胀,浑身疼得直不起腰。
玲玉从床幔外探进了脑袋,“王妃,您还好吧?”
王妃昨晚求饶的声音持续了大半夜,住在隔壁的她,想不听见都难。
沈黎砚勉强坐起身,声音无力而沙哑:“玲玉,扶我去沐浴更衣。”
泡了两刻钟的热水,身上的酸痛总算舒缓了一二,因着宿醉,她早膳只喝了一小碗瘦肉粥便躺回了榻上。
姬冥修昨晚跟吃了药一样对她索要不停,导致她现在根本没法动弹。
低声暗骂了男人一通,她喝了玲玉端来的补药之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睡似醒间,她梦到了归砚城的一些少年往事。
那时的自己多快乐,多自由啊...
而现在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而这种伤感,她竟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七日后的阴历十月三十,沈黎砚和姬冥修盛装出席了傅乾与毕妍的盛大婚礼。
这次的婚礼,阿姐没有参加。
一来无法面对毕文珺,二来她正是保胎的关键时期,不适合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喜宴之上。
就在三日前,圣上同意并在朝会上宣布了东岳夜王近日将迎娶阿姐的重大消息。
上至朝臣,下到黎民百姓,显然都十分看好这场两国之间难得一见的秦晋之约。
至此,微生思尧与阿姐两年以来的爱恨纠缠,终于在两国签订婚书的那一刻,画上了一个完美的休止符。
微生思尧此次来京,终是抱得美人归。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失落。
沈黎砚在婚宴上见到毕文珺的时候,还是被他强颜欢笑的落寞神情有所触动。
他比上次在鹿鸣苑见到的那次好多了,只是在面对毕母给他热情介绍的几位世家贵女时,他却是略显淡漠地颔首回礼,并没有与阿姐在一起时的那种明朗与健谈。
他还是没有放下阿姐。
他就那样注视着自己的妹妹笑颜如花又眼含热泪地辞别他与父母,看着她与心爱之人喜结连理得偿所愿,他的神情满是欣慰,却又隐藏着抹不去的忧伤。
他想到了那个静如秋水,翩若惊鸿的女子,他在妹妹的婚礼上祭奠他逝去的爱情,而她也将在下月之初开启她新的人生。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人生的苦痛,莫过于此。
用一个瞬间来喜欢一个人,然后用多年时间去慢慢遗忘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