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顿时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杨家明显是撕破脸,准备夺权的征兆。
阴谋败露,为了不被诛九族,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起兵造反了。
然而,杨家在阴谋暴露的前夕,就已经将整个京城封锁了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
消息根本就出不了城门,就连传书的飞鸽都被城门口的叛军射杀殆尽。
兵部尚书李谦荀本欲勤兵救驾,却连同整个李府被杨家派去的禁卫软禁。
去年姬星珵出事后,为了防止皇权动荡,姬天盛与杨家并没有将他变痴傻的消息昭告天下,是以杨家现在逼着姬天盛签下退位诏书,好将在外界眼中一切正常的姬星珵扶上皇位。
这样一来,杨家就可以像操纵傀儡一样,掌控整个龙渊权柄了。
而他们在成功后,会不会在某一日将姬星珵杀了改朝换代,这也未尝没有可能。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早在姬天盛调查害他绝嗣的幕后主谋之时,得知消息的景严早已在杨家封城之前,让暗卫将消息送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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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十五年二月十六日夜,星宿山皇室陵寝。
星河漫天,一轮明月高悬夜空。
男人靠坐在一座墓碑前,独饮着一壶西凤酒。
他抚摸着清冷的墓碑,语声呢喃:“阿黎,我好想你。我们的小曦和阿烨已经学会了走路,小野也越来越懂事了,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阿黎,你一定见到你的母后和父王了吧?你再等等为夫,等我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我就去陪你。”
男人将墓碑前的鲜花摆好,才缓缓起身,“阿黎,盛京那边出事了。我这次离开,恐怕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来看你。”
他最后看了眼星空下孤寂的陵寝,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西凉星宿山下,他换上厚重的铠甲,带领十万将士,兵分三路,一路前往龙渊。
关键是要打开宫门与城门,姬冥修当时离开盛京时早已留了后手,天盛防着他,但他却不能不防着杨宗明。
果不其然,那个老匹夫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开始在盛京猴子称大王了。
六日后的凌晨时分,也就是杨家准备将年仅七岁的姬星珵推上皇位的前一晚,姬冥修带兵攻入城门,接着是皇宫。
十万西凉军与杨家掌控之下的十五万禁军,在整个盛京展开了生死较量。
姬冥修一路冲杀到乾清殿时,看到了被杨宗明用剑抵着脖颈的姬天盛。
“皇叔!”姬天盛看到提剑走入的姬冥修,眸中一热,皇叔真的来了。
“杨宗明,本王当年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看在天盛的面子上饶了你一条狗命。”
杨宗明布满阴翳的老眼中阴毒森森,“废话少说,只要你答应放了我们杨氏一族,我就放了你的好侄儿。”
“是么?你真让本王恶心。”
言罢,一支凌厉的箭矢在下一刻直接射穿杨宗明的咽喉,景严从殿外走入,看着捂着脖颈倒地的杨宗明死不瞑目。
然而他们没有料想到的是,此时殿内斜侧方射来另一支千钧之力的箭矢,箭矢直逼姬冥修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姬天盛推开姬冥修,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箭矢没入他的胸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汩汩流出,姬冥修神色震颤,赶忙扶住他。
他眸中惊痛:“天盛,你这又是何必!”
“皇叔,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
他恨自己引狼入室,造成了如今的结局。
“天盛,你先别说话,皇叔这就请御医为你诊治。”
“没用的,杨坚的箭术百发百中,皇叔不要再费心了。”
张太医被请了过来,他看过伤势后,轻轻摇了摇头。
箭尖直入心口,根本没有救治的余地。
姬冥修悲痛欲绝,“杨坚呢?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景严此时跑了进来,回禀道:“他已被埋伏在殿外的赤焰骑拿下。”
“扔到刑狱,听候发落。”
接着,他侧首看向奄奄一息的姬天盛,“天盛,皇叔派人去请薛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
姬天盛笑笑,“皇叔,不用了。我...只想拜托皇叔,帮我照顾好珵儿和翎儿。”
他看着殿门外已经拂晓的天色,低声呢喃着:“我识人不清,愧对姬家列祖列宗,愧对皇叔对我的信任。”
“天盛,不是你的错,是皇叔的错。是皇叔没有坚守在盛京,才让杨家父子有了可乘之机,是皇叔愧对你皇祖父的嘱托。”
姬天盛摇摇头,“不关皇叔的事,是我没用。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坐上那把龙椅。”
他侧首看向殿上金黄色的御座,语声低喃: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皇叔才是那个最适合登上帝位的人。是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不比皇叔差,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会超过皇叔,成为那个能够挑起姬家江山的明君。”
“天盛,你不需要与谁比,你就是你。自你即位以来,将整个龙渊治理得国泰民安,他们都称你为圣君。更何况,治理天下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皇叔登上皇位,也不一定会做得比你好。你超越过去的自己,你就是最棒的,知道吗?”
姬天盛笑了,他脸上带着纯澈又满足的笑意,就那样语声喃喃:
“皇叔,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亦师亦父般的存在。我敬重你,胜过父亲和皇祖父。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侄儿好不好?”
姬冥修别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他抑制着内心的悲痛,转身挤出一丝笑容,“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还是皇叔的好侄儿。”
“好。”姬天盛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满足地阖上双眼。
“天-盛!”姬冥修抱着他的身体失声痛哭。
他悲痛交加,仰头望天。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亲人,他的爱人都要离他而去?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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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十五年三月三日,龙渊摄政王姬冥修带兵入宫平定杨氏外戚叛乱。
三日卯时两刻,皇帝姬天盛崩逝。
四日丑时三刻,皇后杨雪留遗书殉情于刑狱。
同年十二日,杨氏一族在菜市口被满门抄斩,杨坚被凌迟处死。
杨家九族之下依照罪名大小,皆被处以抄斩、革职与流放。
同年十五日,姬冥修开始摄政监国。
五年后,因太子姬星珵痴疾未愈,朝中重臣联名上书,请求废其太子之位,改立姬鸿烨为太子,摄政王未允。
天盛二十年五月二十日,姬天野受封西凉王,太傅薛明谦、大将军向佐等几位重臣共同辅政。
天盛二十七年,龙渊朝臣再次上书,请求改立太子,姬冥修允准,于当年九月中旬,册立姬鸿烨为太子。
天盛二十九年,十五岁的姬鸿烨正式登基为帝,年号永泰,史称永泰帝。
天盛三十二年,摄政王姬冥修薨逝,享年四十八岁。
永泰帝感念其父一生为国鞠躬尽瘁,特追封其为仁武帝,同时追封其母沈黎砚为贞元皇后。
西凉王姬天野,同胞弟永泰帝姬鸿烨、胞妹华阳长公主姬晨曦,遵循其父仁武帝遗嘱,将其与其妻贞元皇后合葬于西凉星宿山王室陵寝。
霍妤凝没有嫁人,而是在杨氏一族伏诛的第二年,便从彬州回到了盛京的王府。
姬冥修将其认作义妹,亲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
她心平气和地接受,将年仅三岁的姬鸿烨和姬晨曦视若亲生,十年如一日地给予他们全部的母爱。
虽然她名义上是兄妹二人的姑母,但他们早已将其视若亲母。
天盛四十一年,霍妤凝溘然长逝,手中紧紧攥着沈黎砚当年写给她的那封书信。
她履行了对她的承诺,陪着他走到人生的终点,她做到了,也终于可以安歇了。
姬家兄妹以皇太后的仪仗,将她厚葬于姬家皇陵。
此后经年,姬家三兄妹将整个龙渊治理得越发繁荣强盛,实现了他们父王的临终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