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代价的确很大!”
“运河两岸以为生计的人家!”
“还有十多万漕军!”
“诸般与之相连的人不下于百万,直接改运河北上为海运北上,那些人也是一个问题。”
“小神医,你说有没有法子解决?”
“毕竟……任何事情都有解决之法!”
小胖子夹过一块红烧狮子头,扬州这里的狮子头做法明显清淡一些,比起……山东、直隶的狮子头,味道上别有特色。
小神医就是小神医,如所料,于漕运之事了解许多。
的确是那般。
运河北上,是安全一些。
可是,除了安全之外,别的好处似乎没有了。
依附在运河上的人多达百万,再加上河道官、漕运官员、各府各县的官员之故。
运河出现的问题很多很多。
比如时不时的就需要修缮。
好端端的就要修缮!
既然要修缮,就需要银子,每一年都要花去很多银子。
还有各种船只的事情。
还有参与其中的民力、漕军等人,那些人往往一年到头,家都回不了,刚从北方运粮回来,又要开始准备新一年的漕运。
也不利于那些人安生。
还有运河各处关卡层层盘剥,国朝定例,一岁需要运送三四百万石漕粮。
也就是无论如何运送至京城那里的需要有这么多数目,至于沿途的损耗,以及其它缘故,朝廷不为理会。
那就是一处口子。
许多人都要自备粮食,甚至于江南各府各县征粮的时候,都要多征许多,以为消耗,以为关卡之故。
果然海运!
直接就省去许多靡费。
好处多多。
直接改了?
漕运上下那么多人怎么办?
“解决之法?”
“改河运为海运,于朝廷而言,好处多多,然……运河两岸,还有依靠漕运生活的百万之民需要解决。”
“所谓解决之法,就是对那些人给于解决。”
“普通民众而言,倒是不难,有田亩在,可以各归田亩劳作,主要是各府各县的一些士绅官员。”
“运河两岸,地域众多,那些人如果联合起来反对,……事情不好办。”
“眼下并无合适的契机,唯有徐徐图之!”
“若是以我之见,可暂开海运一线,比如每一年通过河运的漕粮三四百万石。”
“接下来可以将其中一二成落于海运身上,理由也容易,比如减轻押运漕粮的许多人压力。”
“让他们可以早去早回。”
“河运、海运并行!”
“在此期间,在慢慢处理河运的弊端。”
“河运如果全部祛除,也不为妥当,果然海运出问题,也是一件麻烦事。”
“长远而观,我觉……海运占据八成左右,就可达成目标了。”
“剩下的一些河运,弊端也就不显,甚至于可以直接从北河之地征收,靠近直隶之地,也容易巡查。”
“就是这个过程会很长。”
“契机不够!”
“观历朝历代许多事情,其实许多人求变都很早,然而……都往往拖到了一个不得不变的时候才会变化。”
“哈哈,殿下,这是我的一点小见识。”
“今岁以来,陛下就在革新朝政,不出意外,漕运也是其一。”
和小胖子之间,不必那般隐晦。
关于漕运之事的见解,说了一些,岁月长河,漕运的衰弱是必然的,可若说眼下直接取缔漕运。
也是不可行的。
海运有优点,缺点也不少。
可以兼顾行之,待长远之后,海运有足够的能力,也许,就可自然而然的变化了。
“契机!”
“海运、河运并行。”
“的确如你所言,现在直接全部取缔河运,不可行的,河运的优点就是安全稳妥。”
“海运!”
“并行之,这个思路不错。”
“契机?”
“小神医说说看……需要什么契机?现在难道没有契机?”
小胖子大口吃着狮子头,耳边小神医的生意一一听之,很详细的听着。
小神医所说言之有物,行之,的确不难。
但!
也可预见会有不小的阻力,乃至于很大的阻力。
契机?
现在没有契机?
“哈哈。”
“契机的话,若是说来……就难以言语了,还望殿下勿怪!”
“比如,黄河突然决堤,北方河运不通,如此,无论如何,海运是必须行之的,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这个契机,非所愿意见到,然而,果然天有灾祸,也的确是海运的契机。”
“还有就是运河两岸有乱象之事,比如一些人悖逆造反,影响河运,那个时候,海运也必须行之。”
“亦或者!”
“河运的弊政太大太大,已经人神共愤了,到了不改不行的时候,如此,海运也可行之!”
“那些契机……都有些奇异,可……的确是契机。”
“不过!”
“还有一个契机,那就是陛下有坚决的心思,超凡的毅力,一心之力,压下反对之力。”
“强行推进海运。”
秦钟拱手一礼,笑语间说道一件件契机之事,有些时候……出现了的确是契机。
就是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非好事,长远而观,不好说。
利弊各半。
“哈哈哈!”
“这番话,也就小神医你有所思可以道出。”
“黄河决堤,天下间谁都不希望那件事出现,然……道理上,果然黄河大决堤,的确契机。”
“悖逆战乱之事,那就不要有了。”
“等漕运彻底溃烂不堪?也不太好。”
“父皇!”
“父皇当有决心!”
“或许可如小神医你所言,暂开海运一线,徐徐图之。”
小胖子亦是大笑。
那些话颇有些大逆不道了,可……黄河决堤之事,的确出现过。
其它的一些契机,道理上对于海运有好处。
诸般契机。
最稳妥的便是父皇决心,只要父皇决心将海运做成,那么,只要坚持下去,不难。
“很难!”
秦钟摇摇头。
小胖子的情绪和心思,自己完全可以理解,然而……陛下欲要做成海运之事,难度更大。
“很难?”
“小神医何意?”
小胖子端过一杯扬州的竹叶春清酒,滋味尚可,已经温过了,轻抿一口,闻小神医之言,顿时神色一怔。
胖胖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眯起,看将过去。
“从近来京城日报的一些事情来看,再加上小王爷于我书信的一些事情来看。”
“陛下正准备借助刘英锐、蒋德本的事情,对吏治进行梳理。”
“倘若接下来再对漕运下手,或许……不是很好的时机。”
秦钟左右看了一眼,侍女都在远处,并未近前,低声一语。
吏治!
陛下正在整顿吏治,小王爷于自己的文书上,从十月份到现在,六部诸司已经拿下不少人。
直隶之地也是一样。
是以!
接下来不会有很大的动静,不然,就……有些过了,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国朝治理天下,终究还是要靠官员!
人人自危,非好事。
吏治!
上古三皇五帝岁月就是麻烦事,岁月长河以后还是麻烦事。
“……”
小胖子沉默。
小神医言外之意,不难理解。
对于父皇的决心,自己是相信的。
但……吏治若是太急切了,也会出现很大的问题,甚至于会有别的麻烦。
“刘英锐、蒋德本!”
“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在父皇眼下,都有换死囚的事情,着实当诛!”
“唉。”
“天下间的烦心事真多,父皇……,统御天下,……。”
“小神医,你说那些官员为何不能够真正令父皇省心呢?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多事,许多事情就轻松了。”
“小神医,别停着,边吃边聊。”
小胖子稍有郁闷的叹息一口气。
父皇,天子!
九五之尊!
在许多人眼中,父皇可以做到任何事情,无所不为,无往不利,但……非如此。
果然是那样,林如海现在做的事情,数年前就做了。
“殿下这个问题,也是历朝历代都想要解决的。”
“至圣先师给过答案,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道家祖师也给过答案,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诚如此,天下治矣。”
“法家也给出过答案,以法治天下,而一切规矩定矣!”
“欲要做到那一步,很难!”
秦钟拿过碗筷,看着面前的一份清蒸鲥鱼,看上去做法很简单,夹了一小块,品尝一口,点点头。
至于小胖子所问的那些?
答案有!
是否施为……就看一些人了。
“克己复礼!”
“无为无不为!”
“法治天下!”
“……”
“的确有不少答案。”
小胖子摇摇头,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多言。
也没有必要。
眼下,自己先将父皇交代的事情做好为上。
“小神医,扬州这里的事情大体了结,不出两日,我便可要启程南下镇江了。”
“在扬州江都停留了十日左右,已经不短了。”
“接下来你就要前往金陵了?”
“来,陪本王好好喝一壶!”
小胖子晃了晃手中酒杯,闲聊诸事。
“金陵是要去的,接下来或许还要再临扬州、苏州之地。”
“说不得到时候,我与殿下还能在苏州相遇,算着时间,应该是腊月初!”
秦钟举杯,共饮之。
“哦?”
“怎么说?”
小胖子惊喜。
“也是老师的吩咐。”
“我接下来……。”
“……”
秦钟将接下来的一些行程规划道出,非秘密之事,小胖子接下来沿着运河行走,下一站是镇江府。
再下一站是常州府。
再下一站是苏州府!
时间上,差不多!
大可能在腊月初可以汇聚苏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