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当时,右相便开始在这朝堂上蠢蠢欲动,然苗头一显,她又立马收敛了,而原家就是她唯恐事情败露,用来当替死鬼的。
“右相当时做了些什么,我尚且还没有查个明白,但可以推断,不只是我与其他的姐姐们,她也同样觊觎着皇位,原家被抄是为了掩盖她的行动,转移视线。”
见沐听雨面色无异,司慕风这才往下说道:
“陈昀然此人就是当时给右相递刀的人,没有她,刑部不会这么快就拿到这些莫须有的罪证,给原家定责。”
“…不是说原家对她有恩,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是被胁迫,二就是有更大的利益,陈昀然当年只是个榜眼,在短短的两年之中,便坐上了礼部侍娘的位子,她为何要这么做,我倾向于后者。”
总的来说,就是陈昀然为了仕途,背叛了自己的恩人。
竟是如此吗?沐听雨心中讶异,可又想不通,陈昀然若真是如此小人,又为何要将老主夫救下,亲自照料这么久,良知尚存?
这个答案是什么?恐怕只有陈昀然能回答了,但原荣烨早已不在,谁又在乎她的答案呢。
司慕风越想沐听雨口中陈昀然的话,便越觉得荒唐。
“听雨哥,陈昀然的话一开始便很模糊,照她说的,邢令梅若真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和邢令梅是知己好友,在明知道对方与原家被抄一事有关的情况下,还与其相交,此非君子所为。”
言下之意,陈昀然在人前端着的那副模样,全是假的。
沐听雨回道:
“她是不是君子,我已经很清楚了。”
把他带回陈府的那一刻,陈昀然便露出了真面目,他只是觉得司慕风这一副猛踩陈昀然邀宠的模样有些滑稽。
这个朝堂果然如他所想的那一般,如染缸似的,里头的人都无一幸免,他摸了摸腹部,不禁有些暗自担忧这个孩子日后可能会面临的处境。
“司慕风,说完了别人,我们谈谈自己吧。”
自两人和离争吵,心生隔阂之后,这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果不其然,司慕风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旁边守着的阿田见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房中的两人。
沐听雨微微用了些力气,挨着司慕风将背靠在床头上坐好,他端过一旁的药碗,看着里头黑乎乎的药汁一瞬,仰头喝下,任其苦涩难闻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喉咙与鼻间。
刚将空碗放下,一颗蜜饯便被递了过来,他将其接过扔进口中。
司慕风挨了过来,像只得了奖励的小狗,一双带着攻击性的利眸都柔和了不少。
“不知听雨哥想与我说些什么?”
语气中的尾音上调,难掩兴奋。
沐听雨摸了摸肚子,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动静,问道:
“我想知道,孩子出生以后,你会把他带走吗?”
语毕,他原以为司慕风会犹豫几分,想说带走又怕他会拒绝,却不想其意外的果断。
“我不会。”
这倒是令沐听雨惊讶了,在他看来,古人本就看重后代,司慕风身为皇女,她怎么可能会任由孩子跟着自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对此,司慕风垂眸,看着沐听雨搭在肚子上的那只手,神情柔和。
“我不会把他带走,他是听雨哥和我的孩子,如果带走他,便失去了你,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但你要明白,我不可能会跟着你,做你的皇夫,或是日后真等你当了皇帝,进了宫里头,跟其他男人们争宠。”
如此,那他沐听雨就太可笑了。
司慕风摇了摇头。
“听雨哥多想了,你放心,在我心里头,你永远是特别的,永远用不着跟其他人争宠,我也不会有其他人。”
“这不可能,你现在这么说罢了,从古到今,哪个皇帝后宫无人?”
所以,在沐听雨看来,司慕风这话一听便是假的,用来讨好他的戏码罢了。
似乎早知沐听雨不会信,司慕风轻笑一声。
“听雨哥何苦要忧虑这些呢?都是以后的事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把孩子从你身边带走,并且,我还会将你们牢牢的藏起来,叫任何人都找不到你们。”
她会把沐听雨和孩子牢牢的护在身后,直到自己死在这一场权力的斗争之下。
隐隐约约的,沐听雨听出了些不妥,眼前人面上的忧虑不难看出,可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再次无言。
不多时,窗外传来一声鸟叫,司慕风似有所感,站起身来。
“听雨哥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似乎有些急切,但刚一转身,又忍不住回过头。
“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王宣他们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叫她们通知我。”
沐听雨再抬眸时,司慕风的身影已消失在房中,他见这人突然匆匆离去,搭在床边的手微微一动,莫名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的紧。
霁月楼,安慎坐在主位之上,面色凝重,在他的身前,其他的长老与手下们乌泱泱的跪成一片,压抑的气氛弥漫在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司慕风刚一归来,便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小爹爹。”
她唤了一声,原以为安慎一见到他,必会气冲冲冲上来打她一巴掌,毕竟她带人夜闯陈府的事情不可能瞒过安慎。
但意外的,安慎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回道:
“风儿回来了,坐吧。”
司慕风这才上前,坐到了主位的右侧,见她如此乖顺,安慎冷笑。
“看来爹爹不必罚你了,反正右相很快就会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陈昀然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之前是,现在也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右相的掌控之中,陈府如今出了如此变故,上头的人不可能一点风声也听不到。
简而言之,他这个乖女儿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