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依然是歌舞升平的景象,陈元中午还去见了那高丽的使节,问他高丽是不是有打算从大宋买船的计划。他甚至承诺,如果高丽人愿意买的话,可以给他们打个九折。
但是那高丽使者拒绝了,他昂着他那个戴着高帽子的脑袋对陈元说,高丽一定能平定东瀛的那些流寇,只要英明神武的高丽国王一声令下,只要天下第一个高丽水师来真格的,那么东瀛人马上机会知道厉害了。
对此陈元只能报以一声叹息,没什么好说的,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高丽人始终没有弄清楚,虽然他们戴的是高帽子,可那帽子是他们自己戴上去的。
既然他们认为自己可以,驸马爷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银票的事情毕昇已经弄好了,防伪虽然受到了技术条件的限制,可是造假一样不可能如曰后那般的先进。毕昇把银票的样本拿到陈元面前的时候,陈元看的还算满意。
准备全面发行的那种小面额银票的面值分三种,一贯的,五贯的,还有十贯的。
大面额的也有,那不叫银票,叫银根。银票可以异地兑换,而银根不是,银根只能在你存钱的地方兑取,方便伙计们盘查底根。也分为三种面值,一百贯,五百贯,一千贯。
剩下更大面值的就是专门给那些商人发的了,虽然可以异地兑换,但是必须本人来才能兑现。
于此同时陈元的第一批银号马上建立了起来,十个分号,设立在延州,盐州,广州,扬州,福州,泸州,汴京,这些现在商贸比较密集的地区。这只是撒出去的点,等到一些机制更完善了,再连成线,最后铺成面。
陈元这个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的姓子不急,做事是相当的稳重,不会去想着一下把所有的县城都开上分号。
就如同和耶律缕伶的关系一样,陈元没有想过一次谈话或者几次相处就能让她放心几年对自己刻骨铭心的恨。
这一阵子两个人的关系缓和多了,天天能见面,最少耶律缕伶在陈元面前已经不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有的时候自己和耶律念陈一起玩耍,她在旁边看着的时候会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种笑容是心底绽放的。
到了下午,又是陈元固定的陪伴耶律缕伶她们的时间了,今天他带着孩子一起来钓鱼。
小河里面鱼儿一下被陈元拉了上来,这条鱼足有两斤重,那红红鱼尾还在不停的摆动着,鱼儿在奋力的挣扎,好像是想挣脱那已经嵌入它嘴唇的鱼钩一般。
陈元十分兴奋的喊道:“快快,快拿桶来!”
耶律念陈飞快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桶:“放我这里,放我这里。”
陈元把鱼儿放了进去,很是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说我能钓到吧?”
耶律念陈的眼光完全被那鱼儿吸引了,头也没抬的说道:“坏叔叔真厉害。”
那条鱼在水桶里面来回的游着,仿佛是想寻找一条可以出去的道路,耶律念陈那清脆的童音说道:“我能摸它一下么?”
陈元点头:“当然可以,它不会咬人的。”
耶律念陈很小心的伸出一根指头往那鱼儿身上摸去,刚刚摸到鱼鳞,那鱼儿忽然猛的扭动身躯,不光把他吓了一条,还将那桶里的水溅了出来。
耶律念陈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惊慌,有些狼狈,也有些可爱。
陈元哈哈笑了:“去,让你娘给你脸上的水擦了。”
耶律缕伶走了过来,掏出怀里的手巾,给孩子擦拭脸庞。陈元看了她一眼:“缕伶,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么?”
耶律缕伶没有说话,找块石头在河边坐了下来。
陈元拍了一下念陈的屁股:“孩子还小,等他长大了问起他父亲是谁,你怎么回答?还有,如果他有一天自己要来找我,你会阻拦么?”
耶律缕伶用手缕了一下额头被风吹起的发丝:“这些不用你担心。”
陈元的眼睛看着耶律缕伶,耶律缕伶的目光忽然有些躲避什么,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寻常之色,也望了过来。她的心里现在很痛苦,非常痛苦。
认识了这个陈世美是让她后悔了许多年的一件事情,现在两个人又见面了,虽然表面看上来耶律缕伶的态度已经慢慢的缓解,可是她内心却是感觉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煎熬!
前几天她让陈元带着她和耶律念陈去看了库部得那些兵器,她本来以为陈元会拒绝,谁知道陈元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库部的地图耶律缕伶已经有了,现在又亲眼看过附近的地形,没有不动手的理由了。
辽兴宗又给她派来十几个辽国的好手,协助她完成这次任务。
那些守卫库部得士兵兵力也是减少了许多,白玉堂去打仗去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假如自己不动手,可能和辽兴宗的关系一辈子都无法修复。
但是这两天陈元对她的态度又让她有了些许的犹豫,如果自己真的能偷出来,这个陈世美难逃干系,必然会被宋朝皇帝治罪的。耶律缕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牵绊着他,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她脑袋中混沌不清的时候,耶律念陈忽然问道:“坏叔叔,娘说你有很多大马是么?”
陈元点头:“是啊,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一些,我送你一匹天下最好的大马。”
耶律念陈歪了一下脖子:“不用你送给我,舅舅说了,等我长大了,他让我当将军,给我大马,给我刀,以后谁敢欺负我娘,我就去打他。”
他说的舅舅应该就是耶律洪基了,陈元的神色有些暗淡,眼光看向耶律缕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耶律缕伶抱起双膝,把头埋在里面:“没有,好歹我也是辽国的公主,谁敢欺负我?”
耶律念陈很是天真的又问了一句:“坏叔叔,杂种是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一出口,陈元的神情顿时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鼻子酸了,一把将耶律念陈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那嘴唇在他的小脸上使劲亲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耶律缕伶把整个头都埋在膝盖之中,后背出现微微的耸动。
好一会之后耶律缕伶才抬起头来,她的眼眶有些泛红,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带孩子回驿站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驸马爷现在是宋朝的红人,犯不着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陈元也起身:“好吧,我送你们回去。”
一路无语地送到了驿站门口,陈元抱着耶律念陈下了马车,看着她们往里面走去的身影,陈元忽然喊道了一声:“公主。”
耶律缕伶的香肩抖动了一下,身躯停下来,却并没有回头。陈元在后面轻声说道:“有什么难处和我说,天大的事情,我和你一起来扛。”
他这话说的很突然,耶律缕伶的直觉告诉她陈元好像知道了什么,她的心里不由的一阵惶恐,过了一会想回头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元已经上了马车。
太师府。
庞吉坐在那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喝茶,一只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则捻动一串佛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庞喜,庞吉说道:“庞喜呀,你跟我多少年了?”
庞喜很是规矩的说道:“老爷,快二十年了。”
庞吉愣了一下,随后一声叹息:“二十年了,曰子过的真快。我记得我在河间府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混头小伙子,正在被人追杀,是么?”
庞喜一低头:“是,若不是老爷出手搭救,庞喜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庞吉点点头:“过去的,都不说了。就算我救过你,这二十年你也还清了。”
这话说的让庞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神情愣了一下:“老爷,您要赶我走?”
失去了庞吉,对于庞喜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些年他虽然是帮着庞吉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庞吉能让他活着,他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庞吉的影子下面,不愁吃,不愁喝,只要自己为他挡上几刀,杀几个人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离开庞吉,庞喜忽然发现自己连怎么去生活这个问题都有些惶恐。
庞吉笑了一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道不同则不相为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知道你最近对我的做法很有看法,既然如此,何必勉强自己呢?”
庞喜的喉结涌动了一下,最终说道:“老爷,我是不会走的,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我只是,只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庞吉马上打断他:“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认为我和陈世美斗,用这一招太过阴损了是么?”
庞喜把头低了下来,小声说道:“最少,不因该和辽国人合作,更不该把武经总要给他们。”
庞吉没有反驳:“我也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庞喜,你知道前一段时间陈世美去了一趟大名府的事情么?”
庞喜当然知道,他是老庞的眼珠子,而老庞的目光始终在盯着陈元。不过庞喜没有说话,他不明白这和庞吉现在做的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庞吉慢慢的站了起来:“陈世美出招了,皇上已经有意让那个姓苏的女子进宫来,一旦她进入后宫,贵妃的位置就可能保不住了,老夫也就死了,你明白么?”
庞喜说道:“庞喜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明白,只要老爷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庞吉笑了:“耶律缕伶马上就会动手,要是她被抓住了,辽国人说陈世美肯定会救她,你以为呢?”
庞喜点头:“会的,陈世美并非绝情之人。”
庞吉慢慢的挪动了一下脚步:“陈世美不是绝情之人,可是他绝对不会按照我们设想的办法去救耶律缕伶的。他现在是大人物,有很多人想帮着他做事。王伦不就活下来么?他连王伦这个十恶不赦的叛逆都能保住,耶律缕伶更是不再话下。更何况皇上是个仁慈讲面子的人,就算知道耶律缕伶要偷什么,皇上也不会和这个辽国的公主去计较的。”
庞喜楞了一下:“老爷,那您还和辽国人合作?”
庞吉呵呵一笑:“不是合作,是我利用一下他们而已,我根本不会把武经总要给他们。”
庞喜一听这句话,心头顿时放下了那种罪恶的感觉,抱拳说道:“老爷,那下面我该做什么?”
庞吉一招手,庞喜把耳朵给贴了上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