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一个人在范纯佑的面前坐下,范纯佑抬眼一看,这人不认识,不过对方冲他一笑,张口说道:“公子想是在借酒消愁,岂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
范纯佑顺口说了一句:“醉来忘却巴陵道,梦中疑是洛阳城。”
那人呵呵一笑:“若是真的把巴陵道当做是洛阳城,恐怕最后结果是粉身碎骨吧?”
范纯佑看着他,也不说话。
那人拿过酒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要给范纯佑倒,可是酒壶在范纯佑的酒杯上面却停了下来,颇有一些犹豫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劝公子再进一杯,还是收了公子的酒杯。现在满城皆醉,惟公子独醒,若是公子也醉了,在下恐怕,大宋江山危矣!”
范纯佑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你是什么人?”
“在下姓滕,单名一个坤字。冒昧打扰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才是。”藤原昆三郎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如果让范纯佑知道他是东瀛人,那么自己的一切计划都没用了,搞不好范纯佑还有把自己扭送到开封府去。
他来汴京一段时间了,一直想找到能把那尊仁救出来的办法,只要能尊仁救出来,他们可以想办法回东瀛,只要回去,一切都有希望。可是宋朝对尊仁的看守虽然不甚严密,但是凭借他一个人力量根本做不到。
现在的藤原昆三郎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剩下这个脑袋和这张嘴巴了。他觉得挑起大宋的内乱好像是自己唯一的办法,前一阵子士大夫们对陈世美的怀疑让他看到了希望,但是陈元回来之后一套招数把他的希望打的支离破碎。
现在,只有范纯佑这些人还可以让他利用。
范纯佑看看他,沉默了好半天之后说道:“尊驾请回吧,现在一切局势很好,我看不出尊驾说的危险在什么地方。”
腾云昆三郎听后点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来:“原来公子也醉了,如此,在下告辞。”
他说走就走,马上起身,没有丝毫的犹豫。藤原昆三郎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他相信范纯佑有五成的可能会追出来,就算他不追出来,藤原也会再找机会和范纯佑“偶遇”的。
果然,他刚刚走出那酒楼的大门,还没有转过一条街道,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道:“滕兄请留步!”
藤原的心中当真大喜,嘴角不经意的扬起笑容来,然后他极力的把自己的笑容掩饰住,转过头来:“敢问公子还有何事?”
范纯佑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声叹息:“刚才是我失礼了,如果滕兄不计在下失礼之处,请借一步说话。”
陈元的救灾基金会已经正式挂牌了,这是几个基金会中间运行最快的一个。首先是因为这相对简单,比起那些助学的和科研的,不需要考察。还有就是,救灾是一样影响很大的事情,现在辽国因为战乱百姓生活水平及其底下,做好了这件事情,可以扩大基金会的知名度,为其他方面的基金会顺利建设好铺平基础。
而商会会长选举第一阶段的推选工作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手中有选票的商人都把选票交给了所谓的“选举会”。这选举会的成员由汴京各个领域的人物参加,其中甚至有仁宗亲自派来的宫人做代表,在这些的监督下,票数的情况正在统计。
从目前来看,陈世忠是热门人选,徐积则是一匹杀出来的黑马,剩下的三个人票数远远比不上他们,已经注定要做那种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陈元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徐积:“我听说陈世忠的票数还在比你高出许多,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徐积笑了一下:“尽力而为就是,我相信我如果坐上会长的位置,会比二叔更合适。”
陈元喜欢这样的表态,微微点头:“能比我做的更好么?”
这个问题当真让徐积愣了一下,随后很是痛快的说道:“我是在您做了许多事情之后接手的,若是不能做的比您更好,那还不如不和二叔争了。”
陈元非常开心,他为大宋创造了现在,可是未来能走多远,真的在这些年轻人的身上,他们有野心,有理想,是好事:“好,好。我喜欢你这个态度,我也真的希望你能把我没有做的事情做好,说说吧,如果你想当选的话,你打算第一件事情做什么?”
徐积早已经想过了,过几天他就要和陈世忠在所有人面前做出承诺,承诺自己当选会长之后的策略,以及在自己当会长期间,要帮大家完成什么计划。
正了一下身子:“首选我要确定一个做生意的规则,规定大家做生意的手段,什么可以用,什么不能用,一定要说清楚。同时我会寻求朝廷的支持,让朝廷在对待商户的问题上面采取一致的态度,不能说有熟人就放松一些,不认识的就严格一些,长久这样下去会让我们的经营环境变的十分恶化。”
陈元点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想过,只是以前没有去做。因为在这几年商会发展的很快,陈元努力让商人们走的更远一些,赚的更多一些。至于商人用什么方式赚钱,走的什么路线,他真的没有过问。
而且不能否认的是,陈元自己赚钱的手段也不太光明。从他在辽国靠非法集资赚取自己人生第一桶金,到后来两次大规模的剪羊毛,说出来多少有些有损驸马爷现在的光辉形象。
随着商会越来越庞大,慢慢的走上正轨,这一些必须改变,必须划定出一条轨迹来,让所有的商人遵守。这一点陈世忠显然没有认识到,陈世忠只是向那些老牌的商人承诺,要改变现在不公平的状况,可是具体的做法相比于徐积来说有些不太纯熟。
陈元没有告诉徐积陈世忠说什么,就像现在徐积和他说的话他也不会告诉陈世忠一样。
“还有么?”
陈元对自己一手创立的商会多少有些难以割舍的感情,虽然说以后的发展他可以慢慢看,但是现在他总想问的更清楚一些。
“还有就是生意上面的事情。狄青将军打下黑汗之后,我们的丝绸之路就再次打开了大门。大宋和对外贸易必然能上一个台阶,我想请问岳父大人,朝廷是准备占据黑汗,还是如同吐蕃回鹘一样,只要他们臣服就可以?”
陈元忽然很神秘的说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必须要学会自己判断形势。不过我劝你一句,有的时候不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最好,多做几手准备。”
徐积很恭敬的一抱拳:“是。我准备曰后的大宋贸易向西方扩展,我们必须跟上军队的脚步,这不光对我们生意有好处,也是对军队的支持和对大宋的贡献。”
当军队打下一片地盘之后,如果商人们也马上跟过来,不光是能更容易的给军队提供补给,同时那些商机还能帮助当地人找到战争之后活下去的方法,减少反抗,也对曰后统治有着莫大的好处,这已经是大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那些对陈世美不放心的士大夫这一次虽然喊着让陈世美离开权力中心,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解散商会,查封银行。
士大夫们已经接受了商人,在陈元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商人能迅速的找到一条把自己的声音传达到朝廷的最快途径。这一点徐积显然没有意识到,其他的商人也大多忽略了。
因为以前有自己在,自己就是最快的渠道。
陈元本想提醒一下徐积,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还是等等吧,等徐积和陈世忠分出胜负了,自己再提醒下一任会长就是。
“好了,你先回去忙吧,不过我告诉你,会长的事情你要忙,结婚的大事也不能耽误了。春妹是我嫁出去的第一个女儿,而且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一次有很多宾客会来,万万不能掉了面子!”
徐积起身:“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心中有分寸的。”
陈元这一次家中办喜事,来的宾客非常的多,朝堂上的大员基本上都来了,那些地方官也千里迢迢的赶来。这些年银行对他们支持的力度不错,许多人都是靠着银行的支持赚取了一个又一个政绩。陈世美家中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况且陈世美要走了,这个时候自己不来,怕给其他的人留下一种人未走茶就凉的市侩。
光这些人就足足四百余桌,还有那些番邦的使臣,陈元的老兄弟,商会的商人,加起来少说也有有五六千人了。这算的上是宋朝最隆重的一场婚礼,比之仁宗当初嫁赵懿还要热闹许多。
办完这些陈元就要走了,真的,他让韩琪和庞喜先安排家人去琼州,等自己回鹘的事情办完之后直接去,甚至连再回一趟汴京的兴趣都没有。
虽然在这里有他的回忆,但是陈元在这方面是个很洒脱的人,既然决定要放下了,那自己就走的痛快一些。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元真的有一种很怅然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可是在怅然若失的同时,也有一种新的期待让他感觉到兴奋。离开意味着自己的放手,同时也意味着,大宋的一个新的开端马上就要开启了。
在自己离开之后,这些年轻人能走多远?大宋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一间看起来有些昏暗的小房间里面,摇曳的灯火照耀着三个人的脸庞,范纯佑貌似有些兴奋:“司马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滕坤,藤兄。扬州人氏。”
司马光很是客气的一抱拳:“久仰,久仰。”
藤原昆三郎的内心很是鄙视,这些宋人就是这样虚伪,自己胡编的一个身份,以前连自己都知道有滕坤这个人,但是他们却说久仰。
一旁的范纯佑按住司马光的胳膊:“司马兄,这次小弟叫你来,是因为滕兄有一些很好的见解,可能对目前的形势会有所帮助。小弟想让司马兄帮着参谋一下,看看滕兄的策略是否可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