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请桃道主来做客罢了。”宫少宸轻笑着晃了下手里的扇子,看向一边的细目长眉,眉宇空灵的女子。
桃井月看了眼宫少宸,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楚瑜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无奈和郁色。
“我记得,您的门人说您已经云游归来,从海道回南疆了,怎么会……在伊势宫殿下这里?”楚瑜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蹙眉。
她虽然没有见过香山道的道主,却从琴笙那里听过她的故事。
琴笙曾救过香山道的前任道主,一手刺青功夫就是跟着香山道的前任道主所学,前任道主去世之后,则继续跟着道主的妹妹,也就是后来的新香山道道主桃井月学完了后来的部分。
这位女道主少年时也是个典型的苗女,桀骜非常,也名震苗疆的人物,风流美貌,后来为情所伤,出手毙了负心男儿,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从此专心跟着香山道主习下其一道的蛊术和刺青的功夫,接了香山道之后,将香山道发扬光大,更是成了苗疆一派宗师。
桃井月无奈地一笑:“我是半途接到门人的消息,曜司的主人需要我出手,奈何我去了海道巡游,只好让我的门徒前来襄助,至于我原想着晚了些天到,谁知运气不太好……。”
她顿了顿,看向一边的宫少宸,眉目里闪过一丝森冷:“这位伊势宫殿下实在是有点能耐,我还没有踏上云州的土地,就被他请来了这里。”
楚瑜大眼里闪过锐光,看向宫少宸:“你劫了曜司的信?”
“天下技艺高人,多半都是互相间多知道一些的,黑海老魔对香山道一贯赞不绝口,而琴三爷和香山道关系不错的消息,也不算什么秘密,对么?”宫少宸微微一笑,眼儿弯弯像狐狸对着猎物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楚瑜轻嗤了一声,看向香山道主桃井月:“真是抱歉了,连累了道主。”
桃井月看向她,摇摇头:“不必如此,家兄为曜司主人所救,这算不得什么。”
“呵呵,两位美人是一见如故,只若是二位已经寒暄完毕,不妨商量一下咱们下午什么时候开始?”宫少宸看着楚瑜,笑容愈发温柔到诡异。
楚瑜视而不见,只看向桃井月:“不知道桃道主需要我做什么。”
桃井月对着楚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需要看看你背后的血脉走向,毕竟红零只是背部经脉做过很长时间的调整,虽然相近,却还是有差异,现在图连不起来。”
楚瑜点点头,看向宫少宸:“麻烦您先出去,嗯?”
宫少宸挑挑眉:“你身上我什么地方没有看过。”
楚瑜瞬间寒了小脸,一字一顿地看着宫少宸道:“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女郎在我身上留下的伤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想要杀我,随时恭候,总归瘟疫这种东西,并不需要我亲自放的,你说是么?”宫少宸笑得深情到冷酷。
楚瑜不再说话,只背过身去。
桃井月则蹙了眉,细长的眸子闪过冰冷的光:“伊势宫殿下,我做事,不喜欢有旁人随意干扰。”
“好罢。”宫少宸看着桃井月坚持的样子,便一脸遗憾地叹了一声气儿,转身看向楚瑜,抬手用扇子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肩:“如你所愿,小女郎。”
随后,他施施然地转身而去,门外侍女将门关上。
宫少宸一走,桃井月和楚瑜仿佛才齐齐略松了一口气。
楚瑜这才开始宽衣解带,同时看向桃井月,迟疑着道:“实在抱歉,将道主也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
桃井月看着楚瑜摇摇头,坐下来从袖子里取出了画笔和一本小册子,同时示意她不必都脱下,半露出背部即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
说罢,她抬手摸了摸楚瑜的背部。
楚瑜将长发拨到胸前,有些疑惑:“可需要热敷?”
桃井月摇摇头:“不必。”
楚瑜看着她专注地在册子上描绘什么,顿了顿:“宫少宸是怎么控制您的,我记得您的蛊术极高。”
桃井月于纹身一道上算是琴笙的半个师傅了,她能统治香山道,自有她的能耐。
桃井月闻言,无奈地苦笑:“他派人去了香山道,若是我不听他的,那边剩下的弟子尚未出师,对付不得他的人马。”
楚瑜神色微冷,讥诮地道:“这倒是他的手段。”
桃井月一边替楚瑜查看背后,一边专注地在图上描绘起来。
两人亦一路无话,楚瑜自想着心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桃井月道:“好了,您中午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开始罢。”
楚瑜点点头,将衣服穿好,随后送了桃井月出门。
而门口的人仿佛知道楚瑜他们已经完事了一般,忽然打开了门,两名忍者也默然地站在门口,又跟着桃井月出去。
楚瑜看向一边的森田岁郎,森田岁郎笑眯眯地看着她:“郡主,午膳要用什么,试试我们的烤海鳗饭如何?”
“我想吃烤你家主子的肉,可有?”楚瑜面无表情地甩上门。
森田岁郎差点被门砸上鼻子,他干笑一声,低低地骂了一句:“八嘎。”
傲气什么,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宫少宸知道之后,轻笑一声,看向墙壁上——
那里是一面精致的西洋水银镜,可以看见对面的人在做什么。
楚瑜正在里面坐着喝茶的模样清晰非常,他甚至能听见她倒水的声音。
自然也将方才楚瑜雪白的背部也看在眼底。
而她们的交谈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下里面的人儿,淡淡地道:“就送烤鳗鱼饭去罢,对了,给南国公送一封信,让他把云州城的北门给围紧了。”
“是。”森田岁郎恭敬地道。
随后,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还是对着宫少宸道:“我看少司大人一直情绪有点不对,您看……。”
宫少宸闻言,轻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道:“不必理他,他什么时候正常过。”
……
日头一转,便开始偏了西。
楚瑜被领到了一处密室。
里面有两张床,在楚瑜看来像足了后世的——手术台。
桃井月已经坐在其中一张床边,戴上了特制的手套,身边自有侍女替她摆开了颜料和各色刺针。
楚瑜一看到那些刺针和颜料,下意识地脸色微白,那种温刺图的刺青格外的痛楚,她记忆犹新。
但又忽然想起琴笙帮她‘化解痛苦’的手段,脸色又有点发红。
“怎么,不舒服?”桃井月见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不禁有些担忧。
“没事。”楚瑜摇摇头,随后看向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人。
那是一个四肢纤细的女子,只是看起来似乎经脉都被挑断了,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无力地耷拉着。
楚瑜看着她那张与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心情有些异样。
和绿意那样以精湛的易容术易容成自己不同,红零的脸是她用了月曜司里特殊的整骨手段从骨骼起就改变了行装,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时隔不久,她忽然在这里看见‘自己’虚弱惨白的躺在那里,心中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而红零似乎整个人都晕晕呆呆的,已经完全不认得人了,即使看见楚瑜也毫无反应。
楚瑜挑眉:“她这是怎么了?”
红零应该是东瀛的人罢?
她记得曜司只是挑了红零的手脚经脉和断了对方的舌头,并无损毁红零的神智。
“殿下认为您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假货都是亵渎,若是只毫无神智一般的人偶,还能接受,但他不能接受用您的脸孔做出愚蠢的样子来。”一边女仆人倒是很尽职地解答了楚瑜的疑惑。
楚瑜闻言,眼里讥诮的光一闪:“所以,也就是他把人弄傻了?”
“可以这么说。”那女仆人恭敬地道。
楚瑜看了眼红零,她还记得对方对自己说出的那种匪夷所思的‘告白’,如今就成了个傻子。
她叹了一口气:“良弓藏,走狗烹。”
随后,她在另外一边的床上坐下:“我要做什么?”
“脱了外衣,露出背部躺在上面就好。”桃井月道,同时示意婢女们加热了地龙,又端来了热水。
楚瑜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墙壁,随后先将长发放下,几乎遮了自己身子,才开始宽衣解带,只留下了一件肚兜,胸前春光倒是掩盖的严严实实的。
她干脆利落地趴上了床。
桃井月就示意一边的女仆给楚瑜和红零用热毛巾敷背。
不多时,楚瑜便鼻尖渗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出来,背上的图也渐渐显露。
桃井月眼睛一亮,随后就开始利落地持着纹身针在红零的背部开始细细描刺。
每下一针,红零便会发出叫声,因为她的舌头没了,所以那种从她口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异常的凄厉和古怪。
听得人心发颤。
即使背上热气蒸腾,楚瑜还是都打了个寒战。
因为她太了解那种疼痛,此刻看着别人身受,也让她鼻尖都出了一层虚汗。
桃井月专注地在红零身上纹刺,那专注的模样,倒是让楚瑜想起了琴笙。、
那人也是完全不受她任何干扰的,下手干脆而利落,有一种冷酷的专注感。
偏她疼的恍惚的时候,还觉得他那专注模样性感非常。
她忽然不可遏制地思念起他……修长细腻的手指,和身上的冷香。
……
“啧,那么疼,那个男人怎么舍得让你身受?”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抚上楚瑜赤裸的背脊,有人在她耳边温柔地道。
她一个激灵,梭然回过神来,才瞥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一袭华丽的袍子,不是宫少宸,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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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啊?
三爷大概很快出来了,这应该是小鱼和三爷最后一次分开。
至于小司,其实楚瑜说的不好听,但却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