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就这样,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扔到了门外。他口中不断骂骂咧咧的,眼中满是不忿之色。
云杨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底,紧接着就是无以伦比的震撼。他很清楚,这老者只需要施展出一点点的手段,就能够将那两个伙计弹开,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终于,云杨一步向前,双目盯着那老板,一字一顿道:“你这店铺中还有多少存酒?”
那老板一怔,面前这青年显然神武非凡,一看就是世家子弟。面对这样的人,他完全不敢有丝毫怠慢:“公子,我们的酒窖里还有五十多坛酒……”
云杨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了两枚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拍在了柜台上。
“你这个店铺,我要了。”
云杨的声音很是淡然,仿佛要买的不是一个店铺,而是一个路边的大白菜般。
那两个夜明珠,都是云杨当初从至阴龙穴第二层尸骨旁的空间戒指里所收获的。这两个夜明珠绝对是价值连城,随意一枚都能够买下这所店铺。
一下拿出两枚,可以见得云杨究竟豪爽到了什么程度。他对于这些宝物,根本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或许对于凡人来说价值连城,但对于他来说还不如一枚丹药来的实在。
“够了吗?”云杨看那老板一脸的愣神,随即皱了皱眉,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够……够了!”那老板一下捧起两枚夜明珠,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兴奋跟狂喜。谁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不就是?
“那公子,容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老板急忙将两枚夜明珠贴身收起,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云杨懒的跟这老板废话,抬手又甩出一枚银锭。
那老板眼中放射出灿烂的光芒,眼疾手快的将银锭接过,点头哈腰的朝外面跑去。
那两个伙计互相看了一眼,全部叫嚣着追了上去:“老板,这个月的例钱还没发呢!”
云杨走出店铺,那老者果然还在那里坐着,嘴中似乎在嘟哝着什么。
“前辈,晚辈已经将这里买下,前辈想喝多少都可以。”云杨恭敬的说道。
那老者闻言,眼中光芒又是一闪,缓慢的抬起头来,眸子锐利如同天空之上的星辰,时间久了怕是能将人的魂魄都吸入其中。
“你到底想要什么?”老者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就如同亘古间突然响起的钟鸣。很难想像这身穿破旧长衫、胡子花白、眉间诸多伤口的老者,居然能够释放出这般强悍的锐利气息。
“前辈,我真的是有求于鲁大师。你如果清楚他的行踪的话,还请将这一切全部告知于我!”云杨的态度很是真诚,也有些迫切。
毕竟如今王朝战事正急,自己不能够在南疆耗费太多时间。
“你……找鲁修?”那老者眼睛眨也不眨,就那般盯着云杨。其中蕴含着别样的深意,云杨一时间也摸不清楚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是的,如果前辈知晓,还请告知!”云杨恭敬道。
老者缓慢的站起身来,原本单薄的身影,在这一刻却显得十分高大。就像是那令人仰止的高山般,散发出无尽的威严。
他这次总算没有扭头就走,而是缓慢的走入店铺中,随手探入柜台中,拿了一葫芦酒出来。
云杨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既然这老者没有转身离去,那么就说明这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老者拔开瓶塞,咕嘟咕嘟的一连灌了好几口,直到一葫芦酒被喝个精光,这才作罢。他将酒葫芦扔到一旁,长舒一口气,用一种很是怀念的语气喃喃自语道:“你找鲁修是吧,我就是鲁修!”
“轰!”
犹如天雷霹雳般,云杨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表情十分的震撼。
面前这个又高又瘦、破布长衫的老者,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神匠鲁修?
怎么看,都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过了好久,云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恭敬的一抱拳,坚定道:“鲁大师,晚辈云杨。从旁人口中听得鲁大师的威名,遂来寻找。”
鲁修咧嘴一笑,笑容中颇有几分落寞之意,像极了夕阳下孑然一身的野兽,黯然孤独的舔舐着伤口。
“知道我名字的人寥寥无几,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楚大哥告诉我的,他是大楚王朝的大皇子楚惜刀。”云杨一五一十的说道。
“哦,那个小家伙啊。犹记得当初我给他爹打造法器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活跃的很呢……”鲁修声音很是悠然,就像是在回忆往昔一般,满是峥嵘。
云杨心中激动不已,看来自己真的是找对人了。这个看起来模样很是普通的老者,居然就是神匠鲁修!
“鲁大师,您……身为神匠,为何会这般……落魄?”云杨疑惑不已的开口询问道。
“呵,落魄吗?你不觉得,这样也挺好么。”鲁修再次拿起一壶酒,慢慢品尝着,似乎对于如今的境地很是满意。
但这幅模样落在云杨眼中,那就是完全的自暴自弃!
这种感觉令云杨非常熟悉,自己的老师长风无忌,当初不也是如此?
“好,有什么好的!堂堂的神匠鲁修,居然落魄到如此境地,靠别人的施舍才能喝上酒,连吃饭都要被人白眼相待。难不成,这就是你所谓的处境之好?”云杨胸腔中莫名的浮起一阵无法抒发的愤怒,更多的还是为鲁修打抱不平。
哪个炼器师不是高高在上接受旁人的供奉的?更别提炼器师中的神匠了!
凡是能有神匠称号的,随意打造出一件法器都会被人抢破头皮,若是费尽心思潜心打造的话,就算是炼制出五行境甚至六合境的法器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怜鲁修,一代神匠居然落魄到了讨酒喝的地步,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轰!”
一股无可抵御的庞大气息骤然从鲁修身上放射而出,把云杨瞬间弹飞出去,摔在了街道上。
鲁修脸色阴沉,一字一顿道:“别以为你为我买酒,我就不敢杀你!惹怒了我,管你是谁,一并灭掉!”
云杨艰难不已的从地上爬起来,哪怕是自己身躯如此强悍,在面对鲁修的时候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能够有神匠称号的炼器师,每一个都至少有七曜境的实力。
鲁修随便散发出一点点气势,都不是云杨能够承受的。
“鲁修前辈,我当然清楚你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但是你得到什么了么,杀我,恐怕你连丝毫快感都不会有吧!”云杨哈哈一笑,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店铺中重新走去。
“对于一个炼器师来说,杀再多的人他也不会拥有丝毫快感。只有在炼制法器的时候,他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云杨眼神锐利,明知面前的鲁修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将这些话说出了口。
这一次,鲁修并没有对云杨出手。云杨的话仿佛是引起了他心中的共鸣,他居然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
眼泪从指缝中不断流出,滴落在地,或许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般落魄的一面。
在这一刻,神匠鲁修居然哭的像个孩子。特别无助,特别的无奈。
“鲁修前辈,我知道你沦落至今,肯定有着不少辛酸往事……”云杨开口想要安慰鲁修。
“你懂什么?自五年前开始,我就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炼制任何一件法器。违反的话,就死无葬身之地!”鲁修突然开口咆哮道,声音就好似响彻在耳旁的洪钟,震的人耳膜发颤。
云杨表情一怔,究竟是怎样的刺激,才会让神匠鲁修发出这样的誓言?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誓言了,而是对于鲁修这辈子以后时日的一种折磨!身为神匠,却不能炼制法器,这是多大的笑话?
“五年前,当我一直沉迷炼器的时候,我心爱的女人离开了我。”鲁修声音哽咽,讲述着那段往事。
“她说我不能带给她任何的幸福跟快乐,她说我爱炼器胜过爱她。于是,她离开了我,跟她师兄在一起了。我发狂,我不服!”鲁修的神色骤然变得十分狰狞,声音咆哮如同浪花波涛。
云杨沉默,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杀上门去,灭了他的宗门。但她宁愿死,都不愿跟我回去。我还记得她抱着她师兄的尸体,对我说的最后一番话,哈哈哈哈哈……那是最后一番话!”鲁修跟疯了一样狂吼着。
“她说你既得不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随后,她自杀了,死在了我的面前,死在了她师兄的怀里!”说到这里的时候,鲁修的声音反倒是平缓下来,变得极为黯然。
“我当时就在思考,穷尽一生追寻的炼器之道,究竟有何意义?当日,我站在她的尸体前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接触炼器。否则的话,定然死无葬身之地!”鲁修一字一顿、声音坚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