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宇文愆的目光又闪烁了一下。
虞明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可问出答案之后,宇文愆也并未多说什么,只默默从她身边走过去,去另一边取了一片香,然后投进香炉里。不一会儿,一阵青烟又从炉鼎中冒了出来,萦绕在他的眼前。
而烟雾迷绕中,那双清浅的眸子竟似有些空洞。
虞明月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不安,却听见宇文愆道:“那,你喜欢看什么书?那些书里,给你答案吗?”
“答案?”
这两个字令她更感疑惑。
她要什么答案?
她不喜欢看那些枯燥的历史书,正经书都不喜欢,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过是些毒鸡汤罢了,哪有爽文小说来得痛快。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可现在宇文愆的发问却让她有些发懵,甚至,第一次感觉到羞于启齿。
她嗫喏道:“看书,开心就行了。要什么答案。”
“……!”
听到这句话,宇文愆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瞳里充满了错愕,片刻,那错愕又渐渐化作了仿佛是怜悯的情绪。
他静静的看着虞明月,沉默了许久,长叹了一声。
虞明月咬着下唇:“怎么了?”
宇文愆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往外走去,门外的冰冰远远的站在院子里等候,虽然身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她的衣裳也算华丽厚实,可这么晚了立在寒风里,还是不免冷得瑟瑟发抖。一看到他二人出来,她立刻上前来行礼,宇文愆摆摆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现在都回去了吗?”
他像是一刀斩断,把那个话题断在了那里。
虞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疑惑,但也下意识的不想去问,只跟上来道:“那些官员都走了。可他们都很担心。”
“……”
“秦王那边声势正盛,如果不想办法压压他们的气焰,朝中难免有人会起异心。”
“……”
“万一,连父皇也被动摇了……”
宇文渊摇摇头,回想起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其实他说得话很少,甚至,他连怒火都没多少,反倒是宇文渊很明显的被激怒了,不论是宇文晔之前在洛阳打开府库的行为,还是他以退为进,借机扩充十二卫以扩大自己的实力的举动,都无疑是在挑战皇帝的权威,并且,是把皇帝架在了那里,所以退朝的时候,宇文渊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他道:“无妨,现在老二的身上还扎着一把刀。”
“一把刀?”
“不论是谁,握着那把刀,就算不致命,也能克制住他。”
“哦?”
虞明月有些疑惑,她竭力想要回忆自己所了解的历史里,宇文晔到底还有什么弱点,但遗憾的是,自从一些事情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之后,她仅仅知晓的一些事情也都因为这些改变而没有发生,或者形成了其他的局面,这让她感到十分棘手。
自从有了借尸还魂的经历,她自认自己是特别的,跟这世间的人都不同,所以面对这里的许多人,尤其是商如意时她最觉得高高在上,就好像她看过的那些爽文小说里开了金手指的主角们,可当她要面对全然未知的未来时,那种棘手和无措,却又跟她在过去面对自己平凡又琐碎的生活并无二致。
她,终究还是平凡。
不过,这些事情似乎还在宇文愆的掌握之中,她只能问道:“什么刀?”
宇文愆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仿佛又闪烁着一点刚刚出现过的怜悯,虞明月被看得心中十分不悦,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夜色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带着讥诮笑意的声音——
“当然是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啦。”
一听到这个声音,虞明月立刻收起了那一点不安和不悦,抬头一看,只见宇文呈慢悠悠的从前方走来,不知是不是夜色深沉的关系,身边又只有一个侍从提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自下而上照亮了他那张年少英俊,却又格外锋利的脸庞,在夜晚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戾气。
宇文愆道:“你没走?”
宇文呈立刻笑道:“皇兄,我跟其他人一样吗?我这才刚到呢。”
“哦,你去哪儿了?”
“当然是军营里。”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宇文愆的面前,也没看虞明月,只对着宇文愆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皇兄,这十几万人一进长安,原本那几万的守军在他们跟前连只蚂蚁都不是。二哥今天在军中更是大手笔,把那十几万人马全都重新调配了一遍,每一卫置八千到一万人不等,尤其是羽林卫更是有两万多人,左右统领分别是申屠泰和沈无峥,把左右骁卫都排挤到城外去了,跟看门狗一样。”
“……”
“我看到你那位老丈人已经快气病了,苏长鲸也险些跟申屠泰他们闹起来。”
“……”
“太子殿下,二哥他已经是雍州牧,现在又统领十二卫,整个长安都是他的,将来他若要对我们做什么——别说你我了,父皇能不能反抗都是一个问题了。”
一听这话,宇文愆沉下脸来:“不要胡说。”
而同时,听到这话的虞明月却立刻皱起了眉头:“齐王的意思是——”
宇文呈本就不打算闭嘴,听到她问,顺势又转过身去对着她,笑呵呵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谁的手上有刀,谁就能称王称霸,历朝历代,这种先例可不少。”
“……”
“大哥,你若真的让二哥这么威风下去,那你太子的威风,谁还在意呢?”
“……”
宇文愆没有说话,可眉心渐渐蹙紧了。
虞明月道:“齐王说得有道理。”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宇文晔身上插着一把刀,是齐王带回来的,是说萧元邃吗?”
“嗯。”
“他,能做什么?”
“……”
宇文愆没有回答她,而是和宇文呈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早就领会到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他能做的,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