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鸡叫三遍,杨小萝揉着眼睛醒来了。
高新兰热了昨晚剩下的粥,招呼女儿来喝。
除草的活计做完了,呆会儿她得去族长家问问,要不要她帮着做鞋面。
族长的女儿,也就是杨仁富不出五服的堂妹,再过三个月要成亲。本地习俗,新娘子到了夫家,认亲时得给姑舅姨叔们送上礼物,其中必不可少的是一双鞋。
因此要做很多。堂妹忙不过来,早早说了要请人帮忙。
这是个好活儿,她可以在家里做,顺便照看女儿。
“小萝,一会儿娘带你去族长爷爷家,好不好呀?”
高新兰也是会动小心思的,带上女儿,多多少少会引得族长怜惜,说不定就给她这份活儿了。
七杀:“好呀。”
她又给了杨小萝一丝灵力,此时杨小萝忙着品尝,没空管娘亲和姐姐说什么。
有姐姐在,娘亲就算出去干活她也不怕了。
正喝着粥,杨仁富忽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客人。那客人衣着华贵,腰上悬着块玉佩,门外还有个听使唤的小厮。
就是贼眉鼠眼,看着不像好人。
高新兰不防他会回来,不情不愿地道:“朝食吃了么?”
这么早吃什么朝食?杨仁富想发火,看了看客人又忍住,道:“没呢,赶紧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高新兰心里冷笑,好吃的?你倒是挣好吃的回来啊!
就着剩粥,加了两瓢水,烧开上桌。
她也不问这客人是谁,反正不是他的知己,就是他的至交。
自杨仁富一回来,杨小萝就紧紧倚在七杀身边,仿佛想找一点安全感。这个爹,对于她来说是个凶恶的陌生人,十天半月不回家,回家就吼她和娘亲。
她讨厌他。
“高氏,这是王掌柜。”杨仁富看着那能照出人影的粥水就喝不下去,皱眉介绍客人。
“王掌柜,奴家有礼了。”高新兰暗暗纳罕,以往,杨仁富并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客人给她。
那王掌柜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将高新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眯起眼睛,抚着鼠须笑道:“好,好,好。”
高新兰不喜欢他的目光,带着女儿要避出去。
但七杀知道不能避。
因为,杨仁富要将高新兰卖给这个王掌柜。
上一世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因而杨小萝记忆深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杨仁富有个好兄弟赵春牛,跟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那家索赔一百两银子,否则就告官。
赵春牛不想坐牢,但家里只有十两银子,就找兄弟们想办法。
别人不敢应承,只有杨仁富拍着胸脯保证帮他。可他也没钱了,灵机一动,想到卖妻子。
如果是为了吃喝玩乐而卖妻子,该受万人唾弃。但如果是为了救兄弟而卖妻子,他就觉得特别高尚。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坏了可以重新做,手足若断了,那可接不上。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义气为重,不能沉迷于女色。
他被自己感动了。
经过一番打探和比较,王掌柜出的钱最多,出到了六十两。
加上赵春牛的积蓄也才七十两,杨仁富还有点遗憾,未能全部帮到春牛兄弟。
也因着这一点遗憾,杨仁富对高新兰没有任何歉疚之心,还暗自怪她年纪大了,不能卖到青楼。
青楼给的价更高,可惜不要二十岁以上的。暗门子就不值钱了。
不过,王掌柜说要亲自看人,看上了才定。
杨仁富就把他带回家了,还觉得自己对高新兰也算仁至义尽。
王掌柜在县里开着个绸缎庄,家中资产颇丰,正妻无所出,高新兰只要生下一儿半女,在王家就能站稳脚跟,吃香喝辣。
虽然有传闻说王掌柜会打妻妾,但她们要是不犯错,王掌柜又怎会打她们?而且做丈夫的教训自家女人,不是正常的么?
上一世,高新兰知道真相后抵死不从,哭喊着要去吊死在杨氏宗祠大门上,引得全村议论纷纷。
杨氏宗族也觉得杨仁富实在不像话,卖自家妻子去帮别人免牢狱之灾?这叫什么事!
族长亲自出面,逼着杨仁富取消这桩交易。
那王掌柜也只想买个耐打的美妾,不想招惹麻烦,此事作罢。
后来杨仁富还想卖女儿杨小萝,高新兰再次以死相逼,族长又骂了他一顿。
杨仁富大失面子,恨上了高新兰,要休她。
但高新兰为公婆守孝满三年,符合“与更三年丧者不能休”的条件,未能休成。
这时的高新兰,不知道丈夫包藏祸心。
这时的杨仁富,也不知道事情未来的走向。他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七杀给他安排了另一个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