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先生有所不知,这位甲士姓项,名为项籍,祖上原是楚人。”
七杀觉得有必要说明项籍的身份。
历史上的韩、楚两国,发生过多次战争,彼此仇恨很正常。
但张良想到的不是这个,而是,“项?不知与项燕老将军是否有渊源?”
七杀看一眼项籍,道:“阿籍是项老将军的孙儿。”
“什么?”张良极为惊愕。
项燕因败于秦军而自杀,他的孙子竟然事秦!
不孝!
项籍不爽他的目光,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
张良脱口而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这话得罪了殿内所有人,纷纷瞪视他。
蒙毅喝道:“大秦奉天承运,为天下正统!顺者昌,逆者亡,你才是贼!”
项籍也不高兴,冷笑道:“你们只念着过去的荣光,却不肯看一看眼下是何情形。”
在他看来,六国联手还打不过秦国,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当初不能死战,过后又说什么复国,可笑。
“阿籍说得对,人不能只活在过去。”
七杀都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憨憨还能有这等见识。
张良心念电转,顿了一顿,也赞道:“项兄所言极是。”
蒙毅狐疑地看向他,这小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阿籍说动罢?
项籍:......我说什么了?
张良诚恳地道:“项兄之言,如同拨云见雾,张某此时才知自己错了!”
说着向七杀一拱手,惭愧地道:“皇太女殿下,草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下错事,请殿下降罪!”
七杀叹口气,道:“子房先生,你是聪明人,也莫要把本宫当成傻子。”
蒙毅也想通此节,沉声道:“你忽然改了口风,是因为发现阿籍颇受殿下重视,想私下劝他反秦,到时别说刺杀殿下,就是刺杀陛下也大有把握。”
说完讽刺地一笑,“在你们眼中,我们秦人就这般蠢?”
张良被点破心思,却还强撑,“殿下,大人,草民绝无此意!”
项籍:“这小子目光闪烁,所言非真。殿下,杀了才清静。”
张良:......此人不是六国同袍,绝不是!
七杀:“阿籍,退下!”
但项籍还不想走,磨蹭着站在殿外廊边。
万一这小白脸又一次惹怒嬴伊婳或蒙毅,他好进去抓人。
七杀也不多话,走过去,抬手握住他的胳膊。
项籍从没遇过这种事,有点羞涩,小声道:“殿下,请自重!”
话音刚落,就觉身子一轻,然后忽然飞了起来,飞过高高的宫墙,平稳落到外面。
......嬴伊婳这个臭丫头,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要面子的吗?
项籍咬牙切齿。
殿内的蒙毅十分震惊。
知道皇太女殿下力气大,也亲眼见过。
但随随便便就把项籍这样的壮士丢出墙外,这,这也太吓人了!
再一看张良,也是眼珠子发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于是蒙毅强行收好自己的表情,做出司空见惯的模样,呵呵笑了一声,道:“殿下乃上天钟爱之人,天赐神力!”
张良还是没回过神。
他在想一件事,世上既然已经有项籍这等猛人,为何还要有个嬴伊婳?
项籍能抓住凌空飞来的大铁椎,嬴伊婳能不能?
看这样子,应该也能!
当年的秦武王有举鼎之力,嬴伊婳也有这种非同寻常的力气。
项籍还投效了她。
暴秦,为何总有这么多的异人?
难道真是天意所钟?
七杀:“子房先生,孟子曾云,春秋无义战。本宫不敢说秦定六国是义战,却敢说非不义之战!”
“六国之间,纷争不休征战不断,为了自己的利益四处点燃战火,唯有合而为一,方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张良:“嗯。”
七杀:“子房先生也认可本宫的话?”
张良:“嗯。”
七杀:“......你嗯什么?”
张良半晌才道:“秦武王举鼎,是诸国间的一个笑柄。”
七杀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秦武王,道:“诸国浅陋无知。”
张良喃喃道:“是啊,诸国浅陋无知。”
人人都笑秦武王自不量力,砸死了自己。
却没人去想,如果他成功了呢?
秦武王当时举的可是周室太庙里的龙纹赤鼎,夏王大禹所铸九鼎之一,象征着天下社稷!
自楚庄王问九鼎之大小轻重后,问鼎便代表着谋夺天下之意,更何况是举鼎?
秦武王若举鼎成功,威望必然达到顶点,秦灭六国的时间可能还要提前。
如今,秦朝又出了个有神力的皇太女。
张良只觉复国无望,人生灰暗。
可他还不想死,他想知道,秦朝究竟能走多远!
沉默了许久,道:“殿下,草民愿为秦人。”
七杀和蒙毅都能感觉到,他这次说的是真话。
蒙毅觉得本该如此,跟他说弑君是大罪,皇太女格外开恩,免他死罪,许他以功劳相抵。
张良并无异议,表示随皇太女处置。
七杀却有点懵,这就投诚了?
她还准备了许多大饼,比如世界很大,眼睛不要只盯着华夏,大可看远一点,走远一些,征服更多的领地,看到更多的风景,等等。
谁料他竟然服了,还一脸倍受打击的模样。
为什么呀?
七杀想了又想,猛然想到,莫非他是被自己丢项籍那招吓着了?
哈哈,胆子真小。
看来以理服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但张良提起秦武王举鼎,倒让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晚召来项籍,问道:“你水性如何?”
项籍:“江边长大的,你说水性如何?”
七杀:“好,明日跟本宫去打捞九鼎。”
项籍:“你说什么?!”
七杀:“打捞九鼎,有问题么?”
项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