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北羌国的印信是怎么来的?”
刑部大牢里,昏迷中的宋安豪被泼了桶冷水,悠悠醒转。
林瑁是吏部的官,从来没有审讯过犯人,也没进过刑部大牢,受不住牢里的气味,厌恶地用丝帕掩着鼻子。
宋安豪睁开眼睛,一眼就认出了林瑁。
十三年了,这老王八蛋怎么还没死?当年在林府所受的白眼,他现在还牢记心间!
嘶声叫道:“林瑁老儿,你公报私仇,故意害我!”
林瑁皱眉:“不得胡言乱语!”
他和宋安豪的确有私仇,也的确借机报复。
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别人若说出来,打死不认。
江越铖喝道:“北羌印信怎么在你手里?给我老实招来!”
宋安豪冷笑,他要如实招了,还能活着出去么?
“什么北羌印信?标下不知道!”
江越铖夺过狱卒手里的鞭子,唰唰就是两鞭。
“你说不说,说不说?!”
宋安豪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挣命似的大口喘气。
“将军,您要标下说什么?标下真的不知道北羌印信是何物,听都没听过!”
江越铖虽然没有证据,却感觉他在骗自己,心头火起。
加上林瑁在一旁撺掇,便又开始抽鞭子。
刑部侍郎苗宁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江将军,停一停手,再打就打死了。”
幸好陛下又指派了自己,否则光靠这两位大人,能审出真相才怪。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一点儿没错。
江将军有大将之风,林尚书也是位好官,但在审案一事上,他们真的不专业,还得靠他苗宁风。
“呵呵,苗大人,有何高见?”
林瑁心说打死才好呢,但苗宁风官职虽不高,却简在帝心,他说的话,不能等闲视之。
苗宁风:“两位大人外面安坐,待下官来问他。”
等林、江二人出去,便让狱卒将捆在刑.具上的宋安豪放下,还找人为他沐浴更衣,上药疗伤。
之后安排了一桌酒席,客气地请他吃饭。
宋安豪明知苗宁风用怀柔之策,唱的是红脸,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因为只有苗宁风,给了他一点点尊重。
吃饱喝足,宋安豪面无表情地道:“苗大人,宋某真的从没听过北羌印信!”
苗宁风叹道:“宋公子,本官也不知你为何要隐瞒。盗取北羌印信,乃大功一件!说句不该说的话,江将军镇守边关那么多年,也未曾立下这样的功绩!”
“陛下想知道的,只是你盗取的过程。一旦说清楚了,立刻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宋安豪瞳孔放大,盗取北羌印信?!
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好像也误会了。
是了!
印信在他的马鞍里,并不能证明他是北羌国王,也有可能是他为大苏盗取的!
这就是他忠于大苏的证据!
唉,这几日受伤太重,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宋安豪心念电转,迅速编了个新故事。
“苗大人,宋某对大苏、对陛下的忠诚,天日可表!自那日与大军失散,无时无刻不想着归队!只是迷失了方向,越走越远,深入了北羌国境内!”
苗宁风:“本官听江将军说,你还失忆了?”
宋安豪点头:“是,回复记忆时,已经过了七八年。也是宋某胆小,犯下如此大错,不敢回中原,便想做一件大事,将功抵过。”
苗宁风:“于是你就盗取了北羌印信?”
宋安豪:“没错。”
苗宁风:“北羌印信深藏于北羌王宫之中,你怎么盗取的呢?”
宋安豪:“宋某结识了北羌王宫两位老侍者,并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宋某才能躲过王官的巡查,盗得印信。”
顿了顿,道:“方才不说,也是担心消息泄露出去,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苗宁风轻轻鼓掌:“宋公子有仁有义。”
使个眼色,狱卒又将宋安豪吊了上去。
宋安豪大叫:“苗大人,宋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苗宁风不理他,径直走了。
牢中有机关,另一个房间的林瑁和江越铖也听到了宋安豪的供诉。
等苗宁风出来,江越铖嘲笑道:“你信?”
苗宁风:“破绽百出,一个字也不信。”
江越铖:“那你还问他?白费口舌!”
宋安豪的军棍,可还没打完呢。
苗宁风好脾气地笑道:“将军不知,对于此等顽固犯人,不怕他说谎,就怕他什么都不说。”
只要肯开口,哪怕是谎言,也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比如现在,他能判断三件事。
其一,宋安豪没有盗取北羌印信。
其二,北羌印信是宋安豪藏在马鞍里的。
其三,宋安豪和北羌有着莫大的关系。
究竟是何关系?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苗宁风相信自己肯定能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