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催寒佝偻着身体,从殿外走来,一直走到欧阳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陛下,你的母亲康如月,是你杀的么?”
欧阳锐后退一步,怒道:“自然不是,朕怎会做那等禽兽之事!”
姚催寒细细观察他的表情,片刻后,惨然一笑,“你这个弑母的畜生!”
事实上,没问之前,他已经信了顾羽裳大半。因为她已经打败了他,没有必要说谎。
这一问,更让他心里有了答案。
往前一扑,掐住欧阳锐的脖子。
“呃,呃!”
欧阳锐拼命挣扎,向易凌、易骐达、黄天暮等人求救,但没有一个人救他。
他们并不知道姚催寒法相已破,还以为他依然有法相武者的实力。
“阿凌,阿凌......”
欧阳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易凌。
易凌嘴角扯出个笑容,“阿锐,走好。”
如果欧阳锐之前没说那番话,拼了性命他也会救他。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欧阳锐骨子里有多么的薄情寡义,铁石心肠。
但他总以为,易家对欧阳锐而言是不同的。
他与欧阳锐少年相识。
彼时,欧阳锐是不得宠的皇子,而他父亲宠妾灭妻,偏爱庶长子,对他这嫡子不管不问。
两人同病相怜,渐渐成为至交。
欧阳锐助他打压生父,他则带着易家绑上欧阳锐的战车,从此不离不弃,誓死效忠。
毫不夸张的说,欧阳锐这皇位,有大半是他的功劳。
为了欧阳锐,他满手血污,做下许多违背初心的事情。
纵然后来两人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他也觉得欧阳锐不会背弃他,正如他不会背弃欧阳锐。
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他猜错了。
在欧阳锐心里,他和易家一文不值。只要有更大的利益,欧阳锐就会一脚踢开他。
如有必要,欧阳锐还会亲手把刀刺入他的胸膛。
多年情谊,只有他在乎,欧阳锐不在乎。
那他又何必救他?人,不能一再犯贱。
见易凌无动于衷,欧阳锐面露绝望,眼睛往上翻,慢慢没了呼吸。
001:“做人这么失败的皇帝,本系统从没见过!”
七杀:“那是你见识少。”
除了开国之君,大部分皇帝没什么特别的。褪去天子的光环,也有着各种缺点。
而且,因为站得太高,权力太大,对自己失去约束,道德底线往往更低。
姚催寒将欧阳锐轻轻放在地上,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如月,我给你报仇了。但仇人是你儿子,我给他偿命。”
001:“......一股变态感,油然而生!”
姚催寒说偿命就偿命,一抬手,击碎自己天灵盖,向前扑在欧阳锐身上。
001:“唉,情之一字,真正可怕,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别动情,这老小子就是前车之鉴啊!”
真是聒噪。
七杀神念一动,给它的嘴贴上封条。
那边,易凌向着她跪下,易骐达和黄天暮本来就跪着,也赶紧换了个方向,垂着头不敢看她。
七杀:“跪晚了,你们三个必须死。”
什么?!
向她臣服也得死?易骐达和黄天暮一下子瘫倒在地。
易凌却很平静,“我知道。只求顾将军放过我妹妹,再给易家妇孺一条生路!”
七杀笑道:“看你表现。”
易凌的表现很好。
模仿欧阳锐的笔迹,下了罪己诏和禅位给顾承志的诏书。
两份诏书中,明明白白的交代了三年前的龙城之战,他们是怎么勾结蛮族、出卖顾家军,以及事后如何诬陷顾家。
诏书中还说,朕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无颜见列祖列宗,唯有退位让贤,自杀谢罪。
易皇后听从长兄之命,找出欧阳锐藏在密室里的玉玺,盖上大印,诏书即刻生效。
001撕开嘴上的封条,发表高见,“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伤害对你了解最深的那个人。”
说完又贴回去,乖巧地坐好。
次日早朝,顾承志登上了那个天下间最尊贵、最神秘,也最为复杂的位置。
他虽年幼,目光却坚定,脚步也很稳。
易凌念完诏书,带头叩拜。
众臣面面相觑,偷眼看去,顾将军法相中的青衣女子,手中的宝剑似乎要出鞘。
急忙跪倒,山呼万岁。
他们压根不信欧阳锐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信他会禅位于顾承志。
但那又如何?
一名七品武者,已可开国立朝,何况顾羽裳还是法相武者!
天下间唯一的法相武者!
别说她只是想保兄弟登基,就算她自己想登基,他们也只能认。
另一方面,扪心自问,欧阳锐这样的君主,值得他们为之拼命么?
不值得。
不但不值得,还早就盼着他龙驭宾天,省得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直着上朝横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