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关于死亡的感觉。
叶知寒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被那股吸引力牵引，而是震动的越发厉害了。
意识就像是在皮囊中晃荡的水。
整个人就像是被罩在一个金属器皿中。而器皿外有无数个铁锤敲打，以至于不得丝毫的安宁。
当振动消失，他能够明确的感知到意识的具体表现形态。
如同打开一个尘封许久的杂物间，阳光透过灰尘而形成的丁达尔效应。
像是光幕，又像是无数根独立的细丝。
而一切的知识、认知、记忆则如同编码一般，刻印在这个无限长无限细的光丝之上，蕴藏在光丝的波频、波长、波峰等信息之中。
或许是有所准备，或许是为了解除心中的困惑，他开始趁着意识不再震荡，有意的分析着这些光丝——这些名为意识的东西。
通过意识在光丝中的游走和探索，以及对其他意识的观察，他在有限的时间内很快从一些现象中，总结出了一些结论。
一，光丝只存在于生物体，无生命物质中没有光丝的存在。
由此可以确定，因为这些光丝的存在，物质得以称之为生物。
二，在光丝一端，连接着天上的水波。
另一端则连接着生物体。
且不同生物，不同年龄段，其光丝密度和频率不同。
由此可得，
意识是无数根具有波动性质的光丝。
而生物体中的某些有机物则是这些光丝的载波体。
随着生物体的生长，结构、形态的改变，接受的光丝数量会发生些许改变。
三，光丝具有无定量特性，每一根单独的光丝所刻录的信息理论无穷。
由此可得，在水波与生物体产生联系之后，信息熵就在不断增加。
四，光丝的波频率，受声、光、电等任何基本粒子的波动干扰。
由于已知光丝的波动频率等特性，决定着所刻录的内容。
所以，可以认为，当光丝的频率随着交流、观察、思考等途径而进行变化的过程。
——便是学习。
因为意识没有受到较强的牵引力，因此在归于水波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探寻答案。
只是意识的震荡结束之后。
他并没有出现如前世追击之后的感觉。
他的意识依旧孤立，没有融于水波。
只是一些声音突然从他的意识外里传了进来。
给平静许久的意识重新带来了几分震动。
……
“叶院长怎么了？”
“应该是吃坏东西了。”
“怎么发烧这么严重？烧到多少度了？”
“早上刚发现的时候都42度半了，现在轻点了，降到了三十九度。”
“叶院长什么时候能醒啊？”
“发烧这么严重，人不会有事儿吧？”
“故宫派了京城的医生过来，估计明天才能到，说什么也不能让叶院长有任何意外！”
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叶知寒缓缓睁开了双眼：“水，凉水。”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说道。
“叶院长醒了！快！凉白开！”
“取水，取水！”
屋里的人忙碌了起来。
叶知寒在医生的搀扶下，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眼睛缓缓睁开，视线逐渐从模糊恢复清晰。
浑身上下的酸痛，让人几近虚脱。
“现在是几号？”叶知寒虚弱的问道。
有人赶忙回答：“九月十九，阴历八月初四。”
有人补充道：“早上八点十三。”
“叶院长，你这是怎么了？”
叶知寒合上沉重的眼皮，长长的吐了口气，嘴角流出一抹笑意，眼角流出两道微不可见的泪水。
“我没事，可能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出去吧，”他平静道：“对了，帮我准备一张前往京城的车票，我今天回京。”
“您病的这么严重，还是先休息休息吧，等身体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啊……”
“我没事，快，快去。”
没多久，房间里的人就陆续离开了。
叶知寒拿起桌旁的凉白开一饮而尽，随后目光看着滴答滴答行走的时钟。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对意识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但脑海中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他明白了命运是什么——
意识是维持一个生物体“活着”的根本条件。
光丝只有存在波频、波峰、波长等信息的情况下，才能刻录信息。
而他与水波之间的“光丝”，在1955年9月18日之后，便没有了波频等信息，成为了一条“毫无意义”的丝线。
也就是说，按照道理来讲，他应该在9月18日失去意识，从而步入意识形态上的“死亡”。
可为什么又突然刻录上信息了呢？
叶知寒把床头的医书和书信藏在了枕头下，顺便将枕头下关于前世水波回忆录的本子取了出来。
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光丝进入空白区域的时候，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振动。
他有感觉，应该是这个振动，给不具备丝毫信息的光丝，天上的波频等信息。
“可那个振动从何而来？”
叶知寒翻看着回忆录，但没有半点启发。
可当本子中的一张卡片掉落下来，当他看到那张卡片之后，整个人猛地一怔，仿佛电流流经身体一般。
过了好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捡起了被子上的卡片。
是一个公式。
在他离开京师的时候，陆婉交给他的一个奇怪公式。
他猜测应该是一个波函数，但因为在火车上研究了一路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在五院的教课结束，陆婉无数次写信提醒下，他才又捡起来研究。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
如果那段无法刻录意识的光丝因为简谐振动重新产生波频是有一个启动钥匙的话，
这个公式，就是那把钥匙。
叶知寒仍然不懂这个公式的具体意思。
但他的意识却鲜明的和这个公式产生了共鸣。
接着，就是更大的困惑。
这个公式，堪称是生命公式。
陆婉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公式？
“她难道早就知道了？”
“我该猜到的。”
叶知寒捏着卡片，凭借着陆婉的天赋，绝对不可能那么久的时间也无法学会核物理。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根本没有学核物理。
所有时间都用来破解这个生命公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