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上的茶渍已经被彻底洗干净,恢复了以往的白净。
安静的卧房只能听到淅沥的水声,淮策将还带着湿意的手帕展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才再次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云庆,“狗蛋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云庆眼睛看着淮策手里的动作,将暗卫们这几日探查到的信息一一告诉淮策。
狗蛋的确姓赵,自幼生在京城,有一个因病逝去的妹妹。
暗卫们按照淮策的要求,扒狗蛋的祖籍上,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了徽州一家农户人家。
说到这里,云庆突然压低了声音,“主子,我们的人还查到,徽州那户农户人家,祖上曾经在前朝宫中当过贵妃的宫女。”
事情涉及到前朝,云庆不得不小心谨慎。
前朝虽然已经覆灭了,但是流传下来的思想还至今影响着一部分人。
且地方仍有微弱的反炎复夏的声音存在。
是以,对大炎王朝来说,前朝仍然算是一个较为敏.感的存在。
尤其是前朝太子赵祁渊,至今被读书人奉为神。
前朝出现的仅有的几件贵重物品,也全部都是在地下拍卖场进行的交易。
不过这种现象在淮策成为大炎王朝的国师以后,被削弱了许多。
当今圣上也想来遵从淮策的建议,因此近几年,朝廷对这方面的讨论,把控地没有前几任皇帝那样严苛。
云庆没有注意到淮策暗沉下去的眼神,继续道:
“暗卫们还特地查了您说的那枚玉佩,是当初前朝内乱的时候,宫女趁乱从贵妃那里偷出来的,当做传家宝,一直流传下来。”
云庆想来秀逗的小脑袋瓜难得转了一次,他小声嘀咕着:
“这也太过巧合了,前朝国姓为赵,狗蛋姓赵,若不是那家徽州人也姓赵,属下都会以为狗蛋是前朝皇室遗孤的后代呢!”
淮策抬眸,犀利冰凉的眸子看向云庆。
感受到前者凉凉的视线,云庆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忙抿起嘴:“属下乱说的。”
淮策收回目光,像是脱了力一般,懒倦道:“本座知道了,你下去吧。”
***
法林寺。
烟雾缭绕,幽幽檀香飘散在空气中。
法林寺住持给淮策斟茶,长到鼻尖的银色眉毛随着他的动作在左右摆动。
他小心翼翼道:“真的是吗……”
淮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蒙上一层阴影。
泛着涟漪的茶水逐渐趋于平静,淮策这才平缓开口:“当年……贵妃的确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
“那枚玉佩,也是御赐之物,贵妃向来不离身,宝贵得紧。”
事情发生了太多年,知道当年真相的人,早就已经带着秘密一起长眠于地下。
仅仅凭借一枚玉佩和一个姓氏,确实很确认。
就像云庆所说的那样,万一一切都是巧合呢?
可不知为何,淮策直觉,狗蛋一定是前朝赵家的后人。
住持又问道:“国师打算…如何对待他?”
淮策淡声道:“将他接到本座身旁来。”
若是他真的是赵家的后人,那便要悉心引导。
若是不是,便再找个由头,送回给唐烨,或者就直接放在国师府中。
离得近了,也方便淮策确认。
住持点了点头,对淮策的想法没有异议。
淮策刚想继续再说些什么,敏锐地发现住持眼底的疲倦之色。
他心脏微微发紧,神态自若问道:“为何这般没精神?”
住持已经百岁有余,向他这般大年纪的人,世间少有。
淮策不是不担心有朝一日,突然看不到面前这个老头了。
住持强打着精神,在淮策问完以后,疲倦感似乎更加强烈了。
他小声道:“昨夜同弟子偷偷吃了顿宵夜,撑着了,一夜没睡,今日精神这才有些不佳。”
淮策:“……”
住持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很明显吗?”
他已经努力装出很神清气爽的样子了呀!
淮策:“…………”
淮策不想同他说话。
***
唐烨从有家糕点铺子离开以后,本想直接回府去问唐昭昭。
奈何被其他铺子的事情缠住身,晚膳都没有回府用。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唐烨本想第二日再去问唐昭昭,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人已经站在通往对方卧房的那条路上了。
且走了大半。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猜想唐昭昭现在一定睡下了,便转身准备回去。
他刚走到后花园旁,便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唐烨陡然停下脚步,眼眸瞬间冷厉起来,调头就往声源处走。
……
墙角,唐昭昭两手扳在墙头上,双脚踩在上面墙,使出吃奶的劲儿咬牙往上蹬。
“格桑,用点力气呀!”
格桑在下面拖着唐昭昭的屁股,“小姐,奴婢已经用尽全力了。”
唐昭昭脸都累红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平常这个时候,我早就坐在墙头上了,今日怎么这么费劲儿?”
“可能是许久没爬,有些生疏了,手感都没有以前顺了。”
格桑在底下拖着唐昭昭:“小姐,奴婢快要坚持不住了。”
唐昭昭脚上再次用力:“我喊一二,一二喊完以后,咱们一起动。”
格桑:“好。”
唐昭昭:“一、二!”
主仆俩人一起发力。
就在唐昭昭快要大功告成之时,旁边突兀地传来一道五分冷淡五分疑惑的声音。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们在做什么?”
唐唐唐烨!!
是唐烨的声音!
唐昭昭脚底一滑,一个没抓稳,从墙上滑下来。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唐烨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两道“哎呦”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主仆二人凄惨地躺在地上。
唐烨眉头跳了一下,弯下腰,伸手将唐昭昭从地上拽起来。
格桑也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声道:“少爷。”
后花园里亮着灯笼,将这一小片地方照亮了一些。
唐烨伸出手,贴心地将粘在唐昭昭肩膀上的杂草拿来。
语气却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情绪:
“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