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尼亚愣了一下,傻傻地问:“真的?”
“真的,”甘天重重地点点头,不无悲伤地说:“这都是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的灵魂的最后呼唤给了我线索,但是要把这其中的信息提取出来,我需要你的帮助,拉维尼亚!”
“你真厉害!”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拉维尼亚又莫名地兴奋起来,说了一大堆甘天根本就听不懂的世界语。
接下来,他们三个就一起开始了这封信的翻译工作,也算是他们的第一次通力合作了。
疯子的工作就是拿灯,他本人则认为自己的作用就是一个大灯架。在甘天和拉维尼亚一起研究那封信的时候,他就只能一边心中诅咒着某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物,一边努力地在维持着灯光的同时听着他们翻译出来的信息。
拉维尼亚的工作就是按照甘天的指示,把一个个的词语翻译出来,然后根据可能的语法进行重组,最后把信息交给甘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任务是最轻的,因为世界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她的一部分,翻译什么的不费吹灰之力。
甘天的工作就比较复杂了,首先他得为拉维尼亚介绍翻译的规则。其实他之前就有了灵感,之所以不能确定,就是因为这封信的解读方法不止一种,换句话说这封信里的密码不止一种。同一个词语也许在两组密码里都是关键词,也可能出现根本就派不上用场的词语。简单来说,这封信是用好几种不同的笔迹写的,而且不同的笔迹组成的话语也不一定是完整的,可能会存在二次密码。那时就需要根据甘天自己的经验来进行组合,得到一些特殊的语句。
在甘天为拉维尼亚讲解了一遍规则之后,拉维尼亚摸了摸甘天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你突然一下子说这么多东西,就算老师是大人也记不住啊。”
甘天差点就当场晕倒了,考虑到效率关系,他决定一边和拉维尼亚讲解,一边翻译那些语句。不仅如此,在翻译的时候,他还得把那些语句汇总,揣测出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的真实意图。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一点,也是必须做到的一点。
其实一开始,甘天就有一种喝一口肾宝的冲动了。但令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他就很快进入了一种忘我忘外的境界。或许是因为脑力不够又要强上的原因吧,他不自觉地暂时放弃了部分感知,放弃了部分情感,放弃了部分思想,一心一意地进行着这项工作。
沉浸在那种境界里的甘天无法注意到,在他头顶的疯子的诧异目光,以及在他身边的拉维尼亚的异样的眼神。
仿佛很久很久之后,甘天在疯子的呼唤下醒了过来。看着那盏依然明亮的灯,他意识到其实并未过去多久的时间,之所以他会觉得时间漫长,也许是因为在那封信里蕴含的那个故事太过复杂了吧。
拉维尼亚担忧地说:“甘天,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甘天笑笑,摇了摇头。
疯子拿着从甘天兜里找到的肾宝说:“甘天你都这样了,来瓶肾宝提神醒脑吧。”
甘天一把从疯子的手里抢过肾宝,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认真地说:“抱歉,我的身体可没有被掏空。”
拉维尼亚疑惑道:“什么是身体被掏空啊?”
疯子干咳几声道:“没什么,我们还是来听听看甘天收集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吧。”
甘天随即疯狂地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再停下来的时候,他就语气急促地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时间真的是不多了,你们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去花园。”
疯子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为什么是花园?”
“这个我路上再解释,和那个故事一起。”说着甘天就从疯子的手中拿过手电筒,带头向着那个有着八扇门的房间走去。不知是在何种力量的作用下,之前还在这里的那些怪物们的尸体皆是消失不见,只有地上的血迹和飘荡在空气里恶心味道诉说着刚才的血腥。
拉维尼亚环顾四周,有些慌张地问:“甘天,这里的八扇门都一模一样,我们往哪边走啊?”
甘天用手电筒的光芒寻找一番,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扇门边,指着对面的一扇门旁边的一个大大的脚印说:“不用担心,在进入这房间之前我就想到过这点,所以我特意留了个记号。”
接着他们就穿过了这道门,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他们仿佛是来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在这道门的后面,是一段充斥着黑暗和血腥的走道,借着手电的光芒他们可以看见,这走道仿佛是一条架在两个不同时空间的桥梁一般,四周除了黑暗空无一物,走道本身也是由生锈的铁丝网所组成,看起来摇摇欲坠。
甘天用力地踩了踩,结果一小片铁丝网就那样毫无韧性地折断了,坠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疯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这段路可真的不好走啊,甘天,你确定是这条吗?”
甘天揶揄道:“怎么?难道你怕了?”
“我当然没事,”疯子摇摇头,看着拉维尼亚的方向,道:“我是怕老师承受不住啊。”
拉维尼亚举着自己发抖的拳头,装作非常强硬地说:“老师……老师才不会怕这种东西。”
疯子立刻质疑道:“可是老师,你的腿为什么抖个不停啊?”
拉维尼亚愣了一下,这时甘天拉着她的手,用一种异常成熟的口吻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我们走的是对的路,但是在看到这种路况之后,我就知道我没选错了。老师,我们是不能在这里停住脚步的。要知道丽莎在前面等着我们呢!而且在这种世界里停留的久了,难免不会变成和那种东西一样的怪物。”
“等等,”拉维尼亚顿了一下,然后激动地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大概知道,”甘天一边拉着拉维尼亚走向那条道路,一边说:“她现在的情况比较糟糕。”
走在前面的疯子插了一句:“甘天你刚才说我们在这里呆久了也会变成那种怪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天说:“这就得从头说起了,毕竟都是我从那封信里推测出来的内容,不是那么随意就可以拿出来讲的。”
疯子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甘天拉着拉维尼亚的手,平静地说:“我先说说那封信吧,正如我们一开始所猜的一样,这的确是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的信,而且是写给阿鲁昂先生的信。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又不仅仅是写给他一个人的信。”
拉维尼亚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走在前面的疯子只回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甘天继续道:“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考虑到了多种情况,包括这封信送不出去的情况,在那个时候,截下信的人就会是接受者。所以说,在这封信里包含的信息非常之多,甚至足够我了解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的缘由。”
疯子说:“别绕弯子了。”
拉维尼亚:“是啊,你一口气说完吧,老师是不会插嘴的。”
“但愿如此吧,”甘天叹息着说,“要说这里现在发生的一切,那就得从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说起了。其实他本来是没有这么长的名字的,他的本名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也就是苏星。苏星应该是一个出生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低贱的人物。但是他非常有天分,各种优秀的人应该具有的品质他都有,他唯一缺乏的,就是背景。本来没有背景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他本身就有足够的力量成为这背景的第一幕。非常可惜的是,他在最不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最不对的人。他爱上了一位王室的公主。”
疯子说:“我们明洲好像在五百年前就废除了贵族制啊,虽然听说那些曾经的名门望族还没有衰落,但是也没有谁还敢自称王室的吧。”
这时,拉维尼亚小声地插了一句:“甘天说的,应该是空洲哪个大国里的王室公主吧。即使是在社会民主的现在,空洲的一些大国里还是存在着掌权的王室的。”
“老师说的不错,”甘天接道,“苏星当时应该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在空洲大国,也就是约兰合众国里的某所有王室成员就读的大学里面进修。就是在那里,他对那位公主一见倾心。对了,这里有段描写你们想不想听一下。”
疯子问:“是关于什么的描写呢?”
拉维尼亚则冷冷地说:“还是赶快进入正题吧。”
“好吧,”甘天继续道,“那位公主据说是有着修长的身材,以及一头迷人的褐色长发和一双忧郁的紫色眼睛,而且也对苏星有意。可当时的苏星只是一个学生,就算他年年都拿奖学金,次次都考第一名,是当时学生之中人气比较高的一位,也还是不被王室的成员待见。他和公主做朋友还行,做夫妻那是绝对不行的,公主的父亲,在一次宴会上明确地告诉了苏星这一点。从那封信里得到的信息来看,公主的父亲给出的拒绝苏星的理由,就是他的出身和血统。按照王室的标准,能够迎娶公主的至少是一位拥有世袭爵位的大贵族,或者至少是一位拥有半个帝都的财富和来自远古的高贵血统的男人。”
甘天顿了一下,继续道:“大受打击的苏星,再也没有踏进过约兰合众国的王宫。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在我看来,他在一开始是没有被这个标准逼疯的。凭借着自己的天分和气运,苏星在离开学校之后很快就获得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财富,然后他也通过种种手段,得到了一个自己王族身份的证明。就在一切都要准备妥当的时候,他却听说了那位公主嫁给中天帝国的皇子的消息。在听到那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天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而且再也没有恢复光明。”
疯子和拉维尼亚这时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