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天发狂般地大吼出声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他自己。因为在看见疯子脸上的震惊之色和拉维尼亚表现出的同情之后,他猛然发觉,自己内心的想法已经传达到了现实。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从心中涌上来的痛苦正在逐渐地剥夺着他的理智。
短暂的沉默之后,甘天捂住自己的头,再一次地往墙上撞去。在撞到墙上的瞬间他变成了贤者模式,被弹开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正常,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是贤者模式,起来的时候又是正常的甘天。
看着苦苦挣扎的甘天,拉维尼亚的眼眶湿润了,她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瘫坐在地上,无助地喊道:“我的天呐,拜托了,无论是谁,来阻止一下这个可怜的人吧。”
疯子看看甘天,又看看手里的已经出现了裂纹的鬼道神符副符,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他就那样看着甘天在贤者模式和普通人之间不断转换,同时不断地与那堵青灰色的火焰般的墙壁碰撞着,渐渐地远离了他们。他在进行着一项在他看来相当伟大的思考——理解甘天的思维,他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地好像,可以理解为什么甘天会想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富二代而不是拥有最强之名的皇帝了。
在几次撞击之后,甘天对着墙壁挥出一拳,他变成贤者模式攻击到了墙壁,然后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被弹飞,在落地时又变成贤者模式。
就在甘天以贤者模式摔倒在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吾差点忘记了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既然之前你们拒绝了吾的宽恕,那么就接受吾的惩罚吧。”神的声音以无处不在的恰到好处的效果充斥了这方空间。
与此同时,阵图也是突然停止了扩张,青灰色的火焰墙壁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仿佛一道屏障一般将整个阵图保护起来。但这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焰,它没有释放出任何的热量,只是单纯地用一种反震之力来阻隔着企图离开这里的人们。可阵图本身不仅并未停止旋转,反而在旋转的同时发生了某种变化,在那图案之上出现了一种漆黑的颜色,就像之前在异世界里常见的那种黑暗一样。仿佛在这黑暗之后,就是那个违反所有规则的异世界。
就在这时,一种疯子和甘天都非常熟悉的青灰色的纹路像是从阵图之上延伸出来的一样,顺着尸体与地面的交界处爬上去,并且迅速地深入到尸体内部,将那种充斥着灾厄气息的纹路深植到这两具尸体之中。紧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是……”刚刚扭过头来的疯子看到这般变化,整个人都因为某些原因哆嗦了一下,“没有邪灵,仅仅凭借着灾厄之力就做到了这一点,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索菲娅,克丽丝!”拉维尼亚站起来,惊慌地看着复活的两人。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自己还是离得远一点儿为妙。
那种诡异的青灰色纹路仍然在两人的身上蔓延着,很快,她们的脸就完全被这种恐怖的纹路所占据了。之前被阿鲁昂的枪击打出的伤口,也是随着这纹路的蔓延渐渐地恢复了。几乎是在那个破洞被一种未知的皮质青灰色的物质填满的同时,两人扩散的血色瞳孔,也是对准了还站在阵图边缘的甘天。
“是厄兽吗?”甘天的语气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未等他们回答,他就一边变成贤者模式冲上去,一边怒吼:“可惜你们的回答并不重要。”
“甘天!”疯子叫道,“小心他们身后的黑暗!”
那一抹黑色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扩张,现在更是已经和一扇普通人家的门差不多大小了。
两只厄兽也是发出一声低吼,一左一右的对上了甘天,并与之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然而在短暂的交手之后,疯狂地攻击着对方的甘天就被两只厄兽一齐踢中了,惨叫一声之后狼狈地翻滚而出,一直滚到了疯子面前。
疯子俯视着甘天:“怎么样?舒服了吗?”
“他们过来了?”拉维尼亚看着前方尖叫起来,“还有……”
只见那两只厄兽已经冲了过来,不仅如此,在她们身后的黑暗之中,一只猫头鹰般的怪物和一只长着绷带的怪物爬了出来。但从那黑暗之处的边际还可以看见,起码还有两只以上的怪物没有从那黑暗之中爬出来。
“啊!”甘天居然也是咆哮起来,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站起来,又冲了过去。疯狂的甘天并未失去往日的战斗技巧,和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变成的厄兽不同,这两只在神的催化之下诞生的厄兽,竟是有着不弱于甘天的力量和速度。在二打一加上一些没有什么大用的外援的帮助下,甘天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几下就被打倒在地,只能凭着翻滚躲避着攻击。
看着甘天即将陷入围殴的悲惨境地,疯子看着手中的鬼道神符,咬咬牙,一边大吼着:“原始神荼在上!师父,你就显显灵吧,一次就好!”一边用那符篆快速地划过了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掌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神荼听到了他的祈求,霎时间,那一度被神的力量封禁的黑气,再次从符篆之中狂涌而出,吞没了疯子。
不远处,不断吼叫着各种辱骂神的话的甘天已是陷入了被围殴的状态,几乎只能捂着自己的头,蜷起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在周围的敌人的疯狂打击之下,甘天心中的那种痛苦感,逐渐地被那种肉体上的痛苦所取代,托这个的福,他的理智也随着这痛苦一起回归了。
甘天立即捂着头大喊:“可恶!疯子你不是保护我的人吗!”
听到甘天的呼唤,一身鬼道骑士的骨铠的疯子立刻从那团还未散尽的黑气之中冲出,来到了厄兽群和怪物群之间。本就体力值超越常人的疯子在变身为鬼道骑士之后,拥有的力量也是会超过普通的骑士,比如说没有进行完全铠化的甘天。他只用了两拳,就让两只厄兽头上插着一根骨刺踉跄后退出去,陷入了那黑暗之中。接着他又一腿横扫,用骨刺断了好几根的代价,换取了所有怪物全部血流满面的倒下的后果。
疯子才把甘天拉起来,后者就瞪着他说:“喂!你刚才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戏吧。”
“不,我只是,”疯子说,“想看看你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你还没有使出那种血色的铠甲呢?对了,为什么你刚才不使用那红色的铠甲呢?”
甘天的头顿时转向了别处,沉默了几秒之后他才道:“你知道的吧,我不太擅长对付女人!”
“可是你之前不是杀过一只由女人变化而来的厄兽吗?”
甘天的脑海之中登时浮现出那只身高接近两米,长着一张盘子那么大的血盆大口,只能凭借其胸前两个肉球来判断性别的恐怖厄兽来。他想都没想就吼道:“那能一样吗?”
就在这时,神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再次充满了这方空间,“很好,就让吾的仆人来彻底地终结你们,然后让你们也变成吾的仆人,永生永世的受吾的奴役!”
在神刚开始说话的时候,甘天和疯子就开始整齐地用各种语言攻击着神,他们将明洲的侮辱文化发挥到了极致,不仅是问候了神所在的整个神系,就连神所在神系的远亲都没有放过,一并批评了个遍。按照甘天事后的话来说,他们要营造的效果,就好像是所有的神都变成了万人唾弃的存在一样。这样也许无法影响到神,但是却让他们自己的心里痛快了不少,本来这也就是那些语言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在神的话语结束的时候,甘天和疯子也都一起停止了辱骂,因为他们看见那两只厄兽又从黑暗之中开始露头了。然而就在一切本该进入短暂的沉寂的时候,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神,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甘天和疯子惊讶地回头一看,被抓了个正着的拉维尼亚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出什么来,但显然她也是想借此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恐惧。甘天和疯子对视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折回去,看着已经将自己的半个身子从黑暗之中挤出的两只厄兽。
甘天看着雷光闪闪的天空,冷笑道:“神,这就是你所谓的仆人吗?看起来就让人反胃呢!”
突然,疯子惊叫道:“不对,她们是……”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自黑暗之中冲出,掠过两只厄兽,轰在甘天和疯子的身体之上。
两只厄兽的身体当即分成两截,在喷涌的鲜血之中沉入了黑暗深处。而甘天和疯子则同时闷哼一声,身上火花四射地踉跄后退着,一直退出五米左右他们才停下来,紧张地看着从那黑暗之中浴血而生的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看起来和甘天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穿着女仆装的女人,手中长刀明明是从淋漓的鲜血之中脱出的,却依然清晰地映出那张大写着冷漠的脸。长刀,女仆装,还有她那头靓丽的黑色长发,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是刚才的……”疯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芽衣子,他记得她就是杀死阿鲁昂和那个不知名的壮汉的人,但是他也记得她是被神的金色目光所吞没的无辜者之一。旋即他就反应过来,自信地说:“原来如此,是神的女仆的话,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了呢!”
甘天没有说话,因为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在不久之前见过一面一样。但是当他仔细地去回想时,得到的却是一片空白,这说明要么这是他的错觉,要么就是在很久之前他们见过一面。想起疯子刚才的话语,甘天不禁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在意。既然疯子说她是刚才的什么,说明她应该是在神的仪式上出现的人物,一定是我没有看清楚吧!’
然而,在看到芽衣子手中的那把长刀之时,已经平静下来的甘天的脑海又是一阵波动。‘不对劲儿,那把刀,我刚才一定是见过,对了,就是这把刀杀死了阿鲁昂和那个倒霉蛋。那么,拿着这把刀的人就是……就是……’甘天的思绪仿佛在这里遇到了一道大坝,得到的不是空白,而是被拒绝的令人不爽的感觉。‘可恶,到底是怎么了?我……我难道是忘记了吗?可是那把刀我明明记得很清楚,不对,这不是在我自己意愿下的遗忘。’
去寻找一件被遗忘在记忆之海深处的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一旦那成为了一件无论如何都不该忘记的东西的话,那么遗忘本身,将成为一种罪恶。
‘为什么?感觉好像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样。’甘天有些难受地看向芽衣子,心中的感觉却是渐渐地减弱,‘可是,好像连遗忘本身都被我忘记了,这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说我真的在好久之前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