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道路无论从那里开始,必将布满悲伤,充斥绝望。
“我知道。”辰越直直地看着桌子上的箱子,思绪却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半小时前,回到了特殊行动部门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上。
场面肃杀而又冷漠,阴影分割着空间,这里的视线都是模糊不清的。有人提议说不如我们开灯吧,然后他就被两个彪形大汉拖了出去,惨叫连连。末了楚平才说了一句“破坏气氛者不可饶恕。”
会议总算是在伤害报告之中开始了。听完了所有汇报之后,楚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问:“听说楚恒叛变了,是否确有其事。”
立即有人举手发言,“监控上显示得清清楚楚,那些幸存者也可以作证。”
“别在我面前提那些投降的废物,”楚平咆哮道,“会议结束之后就把他们以叛国罪论处!”那人立刻噤声了,楚平的刚正不阿即使是在国安部中也是出了名的。甚至国家的领导人一次开玩笑说,楚平就是h国那套宪法的人间体。
“辰越,你怎么看?”楚平看向辰越,这个刚刚归来的战士。
辰越没有犹豫,直接道:“楚恒虽然在那次遇袭之后性情有些变化,但他的骨子里不是一个没有血性的人。作为他的父亲,这一点我想您是最清楚的。在我和他一起共事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过。在他入这行的时候,他从他的父亲那里得到三件神器。一是偷窥神器——一只和米粒差不多大小的电子小虫。二是窃听神器——防水防火带抗震的高级货。三是追踪神器——在他身上的某个部位藏着一颗微型的胶囊,即使是他死了也会不停地发出信号。三神器毁灭的时候,就是他在这行之中的使命终结的时候。现在看来,他唯一剩下的神器,大概就是那件追踪神器了。”
楚平扫了一眼在座的人,道:“你是说他想指引我们找到敌人的老巢。”
“很可能是这样,您是他的父亲,这事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而且,这次的异命锁失窃事件,恐怕作为唯一活下来的高层,我的责任是最大的。”辰越摇着头,这般说道。
“我的确是给过他这些东西,还曾告诉他,三神器一毁,身为特殊行动人员的楚恒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楚平沉吟一番,在一份早已写好的命令上盖章签字。这份命令,是针对楚恒的全国通缉令。
“二十分钟之后,对楚恒正式开始进行全国通缉。一旦发现,以扑捉为优先。必要时也可直接击杀。至于你,辰越,连降三级,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特殊行动部门的高层了。但你也可以选择作为战斗人员留下来。毕竟,目前你是最合适使用Feast的人。”楚平平静地说着……
辰越叹了口气,把自己自回忆之中拉回。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把楚恒的事情和一些相关的消息都告诉了甘天,此时只能补充道:“我知道楚平部长一定是相信楚恒的。我们已经追踪到楚恒的信号,正准备展开一场彻底的报复行动。”
数秒之后,甘天从那些信息造成的懵比状态之中回过神来,试探着问:“呃,于是你们想让我去压阵?”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辰越对他的要求答应得这么痛快了。
“确实如此,谁知道他们的老巢之中还有多少厄兽,”辰越说,“说不定还有厄化王族的存在。”
甘天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辰越。现在的他可是没有皇帝的究极之力了,再去找郁垒的麻烦不是纯属作死吗?辰越还想说些什么,甘天站起来就开始赶人,连人带箱子的那种赶。
“你够了。”林紫衣娇喝一声,一掌就把甘天震退数步。
甘天有些后怕地摸摸自己的胸口,强硬地说:“你已经不是我的保镖了,对我出手可是要承当后果的!”
林紫衣毫不在意地双手抱胸,瞪着甘天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让我承担什么后果!”
“你……”甘天一时语塞。他觉得很奇怪,明明林紫衣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为什么这态度就好像没变一样。究竟是她的脑回路太长,还是自己对她还不够明显呢?
这时,辰越拉住林紫衣,示意她不要多嘴,他自己则对甘天说:“不管怎样,作为皇帝的你都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你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那套铠甲我会设法替你准备好的,联系方式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期待着你的回复。”
“走!走!走!”甘天做驱赶蚊子状,逼着辰越和林紫衣接连后退。
“对了,帝都那边也出现了厄兽的踪迹,已经闹出了不小的乱子。那些管理者们现在都觉得他们正在酝酿着一个颠覆h国的大阴谋,所以你给出答复的时间最好尽快。”被轰出门外的辰越最后大喊道。
甘天倒是听清了辰越在说些什么,不过他本人只是一面在心中暗叫晦气,一面走回去把早餐吃完。在他的妈妈收拾饭桌的残局的时候,他则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目前的情况十分糟糕,他的家人的确是需要政府的保护,但是光拿好处不办事显然说不过去。
见甘天在思考,其他人都有意地不去打搅他,这里很快就走得只剩他一个。
思考就像是一场旅行,在黑暗之中迈步的旅行。人类的思考建立在逻辑语言的交错之上,正是语言赋予了思维以逻辑,同时也限制了思考的速度。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的思维其实是靠着一种名叫忆块的大脑部分的组合而完成的。靠着将过去的经验进行有规律的组合便是思考,稍微混乱无序一点儿的就是梦境。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转眼便到了中午。不知是谁把大门和窗户都关上了,挡住了本该射向甘天的阳光。
“原来如此。”甘天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是回归了现实的时间,经过一番深入的思考,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被甘相生称之为主见的东西。他随意地一扫,竟是四下无人,只有楼上有些响动。他先拿出手机,十几个无法显示号码的来电挂在屏上。
甘天打开了流量,上网查询了北川中学与北川大学的情况。不出他所料,北川中学损失惨重,一年之内估计都不能重新开课了。若不是它对于怀州有着特殊的意义,他都怀疑这学校到底能不能再开。北川大学与之毗邻,尽管不是厄兽重点攻击的对象,也是被闹得人心惶惶,拟定停课三月。
看到大学停课的消息,甘天的每个细胞简直都在欢呼了。他压抑住自己大喊的冲动,先拨通了那个无法显示的来电。
“喂,那件事我做了。”甘天直接道。
“啊,哦,好的,没问题。您想要什么?”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并非辰越,而是一个十分热情的中年妇女。
甘天心中奇怪,便问:“你们都有什么?”
“有回锅肉,干煸羊里脊,振兴鸡翅……”
“靠!”甘天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将其永远地拉入了黑名单里。甘天无奈,只能接着再打,这回他没有出声。电话另一头中传来的仍是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您怎么挂了呀,莫非是……”
“我再靠!”甘天挂了电话,又挑了最下面一个拨过去。
“振兴鸡翅,香辣……”
“擦,再来。”甘天怒了。
“香辣酥脆!”
“我还不信了!”甘天火了。
“你值得拥有。”甘天无语了。他默默地挂断了电话,把所有的来电记录都给删除了。对于电话联系他已不抱希望,反正主动权在他手中。
“悦然,你还在吗?”甘天冲着楼上喊道。
然后楼下的厕所里立刻传来了冲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的却是甘若惬意的歌声。过了几秒钟她就穿着一身蓝色休闲服出来了,很明显,这也是一件新衣服。
“哥哥,你醒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嘛。”甘若笑着走上前来。
甘天眨巴几下眼睛,接着咳嗽一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很奇怪吗?”甘若反问道。
甘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开场就被甘若给唬住了。不行啊,这样下去的话兄长的威势就要遥遥无期了。这么想着的他接着说道:“好吧,这个姑且不论,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甘若的表情一冷,淡淡地说道:“你觉得为什么只有你的女朋友可以买衣服呢?”
“呃,这……”甘天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厚着脸皮挤出一个笑容道:“你知道那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我是为了拯救她才一时得意说出那种话的。”
甘若冷哼一声,道:“拯救她什么的,早就结束了吧。”
“不,还没有结束,”甘天思考的成果发挥作用,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足够深沉,符合此时的语境,“她的事情还没有完结。”
“可是我看她最近过得挺快乐的。”甘若轻咬银牙,认真地说,“哥哥,我觉得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确实是过得很快乐。”甘天沉声道,“我也以为事情就要到此为止了。但是,或许有关她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也就是说,你还打算把这段关系保持一阵子吧。”
“这是自然。”说起这种话来甘天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真的理所应当。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自己也很享受呢?”甘若瞪视着甘天,话语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情绪,“你们昨天晚上是一起睡的吧。”当中的那个“睡”字,甘若咬的很重,看得甘天心中悚然。他连忙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你也没那个胆子!”甘若毫不客气地说完,又盈盈笑道:“对了,有一件事告诉你一下,甘悦然和我的新衣服的钱,刷的都是你的那张卡。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让妈妈相信你们的婚事是爸爸同意的事情,由此,你的那张卡现在在她手里。哦,她刚才好像又和妈妈一起出去了吧。”
短短的几句话,几乎让甘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的特斯拉啊!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呢!’甘天心痛不已。特意了解过那件衣服的价钱的他知道,甘悦然不是在花钱,简直是在烧钱。最可气的是,那张卡明明还在甘相生的计划之中,怎么突然就兑现了呢?人生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还有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眉山顶被外道骑士狂虐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心中的情绪喷发,自己说过这种冲动的话。回想起来那只是为了增加一点战斗的气势而喊出的话语吧,一直都没有解释真是一个莫大的错误啊!
甘天还在各种纠结和痛苦,甘若却已经上了楼,以至于他没能听见她留下的那句飘渺无踪的——“我会等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