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甘若穿的是一件红白色的休闲服,脚上也是一双普通的无牌的鞋子,可以披至肩部的黑色秀发被一根金色的发带束缚。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穿着这样一身朴素的衣服,甘若的身上也仍然释放出一股高贵的气质。正是这样的一股气质,让很多原本热切的目光心惊胆战地收回,再也不敢偷瞄过来。
甘悦然穿的是新衣服,全身是浓重而成熟的黑色,上面附带着数朵玫瑰状的饰品。黑色的秀发自然垂至颈部,下面便是一条红色的披肩,可以透露的就是这是一件品牌货。常用的淡紫色唇彩被她换成红色,不再抿着嘴的她,一颦一笑之间,尽显成熟女人的风姿。
有这样的两个女人在自己的左右,任谁都会觉得快乐的吧,但甘天却是一个例外。
毫无特点地走在她们之间的提着一个铁皮箱的甘天,展示十分的从容与镇定,其实都是他装出来的。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有多少人在回头观望,他怎么会注意不到。
诸如“鲜花为何插在牛粪上”、“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的话,让甘天脸上的从容和镇定随时都有被破坏的风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帅哥,至少也和牛粪和猪什么的差上十万八千里吧。
两个词,郁闷,尴尬。
惹人羡慕和惹人嫉妒,根本就是两码事。
偏偏伴在甘天左右的两个女人似乎对此毫不知情,非常认真地在逛着街。甘悦然虽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人,却对基层生活之中的太多事情一无所知。
兰京市的环境和怀州相差不大,非要说什么差别的话,也只能是更差。在兰京市的大街之上,他们不止一次地见到过乞讨的人,还有一些蜗居在墙角里的到现在都还没醒的工人。
在怀州市里很难见到的小店小贩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十条巷子里大概只有一条是完全的居住区吧。那些昂贵奢华的物品无法吸引甘悦然的注意,反倒是那些造型奇特的手工艺品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勾起了她的兴趣。
常常是甘悦然用蛮力拉着甘天来到一个小铺子里,而甘若跟着甘天踱步而来,漫不经心地察看着她所在意的事情。然后甘悦然就会指着或是干脆拿起一件可以佩戴在身上或者是挂在家里的东西,兴高采烈地将其介绍给甘天。
有的是耳环,有的是戒指,有的是项链,甚至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套在手上的奇怪饰品。这些东西大多只是造型别致,材料都是最普通的那种,要价却高得惊人
甘悦然习惯了一口咬定,若不是甘天死命拦着,不知道会买下多少那样的工艺品。在甘天和甘若的联合打击之下,甘悦然看上的东西几乎都没有被通过。
于是,现在她又瞄上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
“她可真高兴啊!”甘若看着甘悦然的背影说道。
甘天说:“她应该高兴的。”
“呐,哥哥,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一起上街时的事情。”
“那么远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啊。”甘天心虚地说道。他还记得那次的事情,可他不能说出来。谁让那次他一出去就搞到迷路呢?最后是哭着被大人找回去的,而甘若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甘若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甘悦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尖叫起来,招呼他们过去。
甘若揶揄道:“她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过去看看再说吧。”甘天带头向着甘悦然的方向走去。
路边,一张红布,一堆货品,组成了一个简陋的小摊,经营着小摊的是一个盘腿坐在地上的服饰古老,而年龄同样古老的老爷爷。甘天了解他的服饰,那是中洲的一种款式,在h国境内相当少见。
甘悦然兴冲冲地指给甘天他们看的,是一只小巧的有着火凰图纹的火凰状饰品。
饰品的颜色很不错,纯天然的感觉,毫无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甘天试着掂量一番,发觉其重量惊人,必然不是普通的材质。唯一可惜的是,这件东西明显是残缺的,火凰的翅膀都缺了一只,底座部位也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对于一件工艺品来说,完整是如同生命般重要的事情。哪怕只是缺少一块,也会让工艺品的价值大打折扣。
“甘天,就买给我吧。好不好嘛。”甘悦然哀求似地对甘天说。这种撒娇似的语气,说实话甘天还是第一次从甘悦然的口中听到,骨头一酥的同时,也暗暗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正常,一定发生了什么!
心中浮现千头万绪的甘天并未迷失,他微微一笑,转动着手里的小巧饰品,对那位老爷爷说:“老爷爷,看起来这东西缺损得很严重啊,便宜一点卖给我好喽。”
须发皆白的老人同样回以微笑,“不好意思,这是非卖品。”
“非卖品,非卖品为什么还要摆在这里?”
“摆在这里,自然是为了让往来的人都能看见。”
“既然不卖,摆在这里让人看见又有什么意义。”甘天嘿嘿笑道,“这样吧,老爷爷是开个价,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接受的。你看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可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啊。”
“年轻人——”老人浑浊的眼珠对准甘天身后的甘悦然,不动声色地说:“实不相瞒,之所以我会把它摆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有缘人而已。”
“有缘人?”
“天地中的各种东西都是有主的,无论是山川草木,亦或是人类自身,都是有主的。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等待着主人来赋予其意义。遗憾的是,我不是这东西的主人,而你们也不是。在它的真正主人到来之前,谁都无法拥有它的。即便是一时得去,终究也会失去的。”
甘悦然抿嘴道:“老爷爷你说的这么玄,是不是真的啊?”
老人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证明是没有意义的,事实就摆在这里。”
甘悦然站起身来,眼中对于那饰品的渴望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两种思索。甘天同时也在低语着,“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主人吗?而那个人会赋予他存在的意义,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真是的,你在想些什么啊!”甘若揪住甘天的耳朵把他拉起来,在后者叫痛并且挣扎的同时松开手,接着一脸严肃地问甘天:“哥哥,你相信老爷爷的话吗?”
“那个啊。”甘天揉着自己的耳朵,“说起来确实是有一点道理嘛。”
甘若的嘴角轻微地上扬,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既像是嘲讽,又像是鄙视,也像是心中憋不住的真情流露,总之,是一种坏坏的笑容。甘若会出现这种笑容本身就足够让甘天感到惊恐了,然而她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哥哥,那样的话,我来成为你的主人吧。”
“唉……”甘天愣了一下,旋即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唉——!”
“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我是认真的。”甘若和甘天对视着,早已能够进行眼神交流的他们,此时却是无法构筑起一条稳定的通路来。但毫无疑问的是,甘天已经从那眼神中读懂了许多。
甘天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靠近了甘若,而甘若也靠近了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