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换班的侍卫还没来,守夜的几人已经等的不耐烦,显然是累极了。
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出来人是多么的慌张。
侍卫们止住连天的哈欠,警惕的握住手里的兵刃。这时候有这样的动静。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你干什么?”为首的头领上前一步,挡住扑扑楞楞的女子。“这里是苍穹殿,万一惊动了皇上,当心你的小命玩完。”
“奴婢素惜,是……是小厨房的粗使丫头。求侍卫大哥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她快要不行了!”
首领狐疑的看着她:“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其中一人认出了她,对首领道:“她的确是下厨的丫头,我见过她几回。”凑近首领的耳畔,低声道:“她是严废妃的人。”
“你家小姐怎么了?”首领的语气稍微好了些:“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素惜边抹泪边说:“我家小姐受了重伤,可是……奴婢卑微,求不来太医为小姐诊治。只有皇上的话才能作数。求侍卫大哥开恩,让奴婢去求皇上的恩典!”
两个人一听这话,脸色微变。
“你身份卑微,要求见皇上谈何容易。何况良妃昨夜侍寝,这会儿也在里头。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放你进去,惊扰的圣驾我们可吃罪不起。”小侍卫解释道。
“为了奴婢的事求见皇上?苍穹殿可从没有这样的规矩!”首领不屑道:“趁着天还没大亮。你赶紧走吧。等会惊动了人,害我们受罚。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素惜当然不肯,苦苦哀求:“我家小姐伤得重,人已经昏过去了。要是再耽搁,只怕……只怕性命难保。皇上重情义,不会见死不救的。我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边说边往上扑,素惜挣扎着想要去叩宫门。
“你疯了?”首领怒气冲冲的狠狠一推。
素惜连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我求求你们,真的不能耽搁,我求求你们了!”
“你快走吧!”小侍卫倒是好心:“惊动了皇上身边的人,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不会的,皇上重情义。不会不管我家小姐。好歹小姐也是小皇子的亲娘。我求你们念在皇子还小的情分上,开开恩,让奴婢去求皇上……”
她又哭又嚷的不罢休,显然是闹出了动静。
首领担心触怒圣颜,高高扬起了手里的兵器。“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苍穹殿就没有奴才让主子烦心的道理。”
软的不行,素惜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好!你们今天不讲情面,那我也不必再好言相求。若是我家小姐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死也要你们陪葬。”
说这话,素惜发疯一样的往前冲。
却被狠狠的推倒在地。
“皇上……皇上,求您见见奴婢。小姐她伤的很重,只有您才能救她,皇上……”
“你够了!别在这里撒泼!”首领飞出刀鞘,狠狠打在素惜头上:“不知死活的东西,作死滚远点,别连累我们。”
这一下打的不轻。
素惜捂着头,一股热流从指缝里渗出来,染红眼睛和胸前的衣襟。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小侍卫看不过去:“她是为救自己的主子。有什么错!”
“我呸!”首领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可怜她,谁可怜我们。御前伺候要是有一点闪失,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想站起来,可是头晕的厉害。素惜身上发软,却咬牙撑着,一步一步往宫门爬去。“皇上……奴婢求您开恩……皇上……”
她有气无力的喊着,却不知隔着重重宫墙,这声音根本就传不到皇上耳朵里。
“发生了什么事?”
前来交接的侍卫首领看见满身是血的女子,脸上一惊。“素惜!”
朦胧中,她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他那熟悉的脸庞,轮廓分明。”程俊……救我……家小姐……求皇上……“
话还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你认识他?”打人的首领显然没料到,脸色愧疚。“她发了疯似的要硬闯苍穹殿,我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进去。”
“去通知候公公。”程俊俯身将素惜抱起来:“我先送她去太医院。”
“可是……”
程俊冷眼含凛,瞪的他生生把话憋回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家小姐可是昔日的严贵妃。你就这么肯定皇上对她完全不念旧情?”
这话吓得那首领打了个冷颤,朝着小侍卫嚷道:“还愣着,快去禀报候公公。”
朦胧中,素惜睁开眼睛。程俊担忧的样子,叫她很安心。
“皇上,您醒了么?”小侯子一刻没耽搁,得了信儿就赶紧来禀报。只是良妃娘娘正在里头,他不好进去。隔着门弓着身子问。
“唔!”奉临听见动静,哼了一声。
怀里的佳人却紧紧贴过来,慵懒的不愿动。
“刚才严氏的丫头素惜硬闯苍穹殿,说严氏……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想求皇上开恩,请太医过去救人。”
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搡开怀里的人。奉临凛声道:“你赶紧去请太医给她瞧。素惜呢?叫她进来,朕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小侯子心里窃喜,果然他还是摸准了皇上的心思。“回皇上,素惜硬闯苍穹殿被侍卫首领打伤了。已经被送去了太医院。”
“胡闹!”奉临披上袍子,语气不逊:“朕身边怎么养了一群狐假虎威的东西。都闹出人命了,不晓得进来禀告,还出手伤人!你去,传旨撤了那人职位,乱棍打出宫去!”
“是。”小侯子应声的同时,皇帝已经披上了外袍:“你进来替朕更衣。”
床上的良妃这会儿已经毫无睡意。皇上的愤怒她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凉凉的叹了口气。
“朕先走,等会儿叫人送你回去。”奉临说话就往外走,看也不看床上的人。
“臣妾恭送皇上。”良妃裹着薄被坐起来,心里不大痛快。难得陪伴在皇上身边,他却这般心急火燎的去瞧别人。这后宫,还有谁是那一位的对手?
“怎样?”奉临快步走进去,险些和端着铜盆的章嬷嬷撞个满怀。
“奴婢该死。”章嬷嬷唬的面如土色:“冒犯了皇上。”
铜盆里的水是嫣红的血色,奉临只看了一眼,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无妨,你赶紧去换水。”
“是。”章嬷嬷连忙起身退下。
太医已经为严一凌看过伤势,如实回话。“皇上,这伤口较深,在肋下三分处。匕首锋利,只怕也伤了骨。要不是严……姑娘一口气撑着,只怕早就……方才拔出匕首时,流血过多。即便是能够痊愈,也需要好一段时间的静养。而痊愈的过程不能疲惫,劳动,否则触及伤处,疼痛难耐。”
床上的严一凌,面如纸白,没有一点血色。
奉临拧着眉,走到她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用多么昂贵的药,都要尽快治好她。”
“臣遵旨。”太医恭敬道:“臣这就回去斟酌用药,随后让人送过来。”
“小侯子。”奉临沉着脸:“你让人跟着去取。”
章嬷嬷端着温水进来,拧干了绢子为严一凌擦拭伤口上的血水。
“让朕来。”奉临没想到她会伤的这么重。昨日万贵妃才将她安顿在这院子里,没想到天还不亮就出了事。
“就你一个人伺候?”奉临看了章嬷嬷一眼,皱眉问。
“回皇上,还有素惜姑娘。只是她……”章嬷嬷为难的说:“她伤的也不轻,这会儿还没苏醒。”
“唔!你先下去。等取回药,就送进来。”奉临轻轻的去擦她的伤处,生怕多用了一丝力气让她疼。
原以为,是皇后的话起了作用。让太后不再去追究毓秀宫的事。没想到,她们是换了另一种法子----叫她永远闭嘴的法子。
“朕疏忽了。”奉临心里不好受,紧攥着拳。“你千万,不能有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凉了一大片。“朕想尽方法,都是希望你能留在朕身边。谁也不能带你走!朕不会让你死,你得陪着朕,早晚有一天……”
严一凌并没有睡踏实,刺骨的疼痛非但没有消磨掉她的意志,反而让她头脑清醒。
她清楚的记得,刺伤她的女人对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扔东在才。
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这回让我帮帮你!
在刀锋刺进她身躯的同时,对方将一颗药碗塞进了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