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快点敞开,还愣着做什么呢!”章嬷嬷叉腰,趾高气昂的说:“没看见严贵妃娘娘驾到么!”
冷宫门外的侍卫不由愣了愣。
严贵妃好不容易走出冷宫,这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快着点!”章嬷嬷看他们动作慢吞吞的。催促道:“等下太阳大了。晒着娘娘,有你们好看的。”
“是章嬷嬷……”
弃妇们听见动静,少不得聚在破落的庭前瞧。
严一凌就这么走进去,没有多余的表情。
“是严贵妃……”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忙有人揉了揉眼睛,跟着附和:“真是严贵妃啊!你们快瞧!”
当初在冷宫,素惜就没少被这些人怄!“见了是贵妃还不请安,冷宫里待糊涂了么?”
严一凌看她佯装得势的张狂劲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素惜赧红脸,轻咳一声:“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弃妇们互相张望,不一会儿闪开了一条路。
一个瘦弱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捡飘落的桂花。仿佛进来的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严一凌独子走了过去,静静停在她身后。
“等这一天,不是等了很久么?”
杨絮转过身看她一眼,把手里的桂花放进破旧的簸箕里。“娘娘知道我在等什么?”
严一凌往身后伸了下手。
小猴子紧忙递上圣旨。
“圣旨到。”威严的声音清脆嘹亮。严一凌心尖儿直颤,却极力让自己平静。
“冷宫杨氏听旨。朕悉查当年旧事,另有隐情。侍卫畏罪自尽实乃诬陷之举,其母家一夜暴富实有受贿之嫌。而杨氏品德敦厚,温婉淑和,实乃清白被冤。今朕特赐恢复嫔位,一切封赏如旧。钦此!”
杨絮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还是素惜不计前嫌,一把打落那破烂的簸箕。“杨嫔娘娘以后要什么样的桂花没有!”
杨絮咬住了自己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严贵妃。从小声的啜泣,到放声大哭。“皇上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黄缎朱字,还能有假?”严一凌把圣旨摊开在她眼前:“你自己看。”
那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认识。
何况那么显眼的朱玺印还能有假么?
“臣妾……接旨。
这一下,弃妇们可炸开了锅。
“贵妃娘娘,臣妾也是被冤枉的……”
“求娘娘开恩。告诉皇上吧!”
“娘娘开恩,娘娘恕我们出冷宫吧,娘娘开恩啊……”
章嬷嬷沉着脸子喝道:“都闭嘴!你们是为什么进来的,当我不知道么!谁再敢造次,可别怪我手下重。”
严一凌恍如不觉,只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们为何进来,扪心自问。”
其实这些人里,或许还有和杨絮一样被冤枉的。
但严一凌相信,包括严碧在内,没有一个人的手上没染过别人的血。
“随本宫回宫。”严一凌侧目看了杨絮一眼:“本宫已经叫人准备好了香汤,给你好好洗个尘。”
杨絮哭着笑了。样子很难看。“多谢贵妃娘娘。”
说话的功夫,杨絮就在侍婢们的簇拥下,洗好了澡换好了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又惊又喜,抑制不住的落泪。
“你看你,才上好的妆又花了。”严一凌用软布沾了些蜜粉,替她补上腮红。“都已经出来了,还哭什么呢!”
“我还行么?”杨絮哽咽着问严一凌。
“怎么不行。”严一凌笑着打趣:“别哭肿了眼睛就行!”
素惜少不得呛她几句:“是啊,我的杨嫔娘娘,奴婢只怕您进去的时候都没有出来的时候哭的伤心。”
杨絮瞪她一眼。破涕为笑:“就你知道。”
“可不是么!”素惜也红了眼睛:“奴婢最知道你这性子了。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很舍不得我家小姐,还冷着一张脸……”
她说的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泪水涌出了眼眶。
“素惜。”杨絮一手握着她,一手握着严一凌,边流泪边道:“谢谢,谢谢!”
章嬷嬷也抹了把泪,笑呵呵的说:“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人去打扫杨嫔宫了。只是空置了许久,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整理干净的。”
这一点严一凌倒是赞同。“是啊,许多摆设只怕都搁坏了,还要等内务局重新置办。这几日,干脆你就住我这儿。嬷嬷去打扫一间挨着近的厢房给杨嫔住。”
“谢谢娘娘。”杨嫔欢喜的不行。“我在想,幸亏当日没勒死你,不然我怎么还有今天!”
“你知道就好。”素惜也惯了和她顶嘴:“奴婢脖子到现在还疼呢。杨嫔娘娘可得好好补偿奴婢。等领了月例银子,多赏奴婢几个大元宝。”
杨絮啐她一口:“这银子还没揣进我怀里呢,你就惦记上了。”
三人相视而笑,眸子里均闪着泪光。
“娘娘。”外头的小太监王泉尖声道:“严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这会儿就在宫门外。”
“方才小姐不是说得空再请她过来么,怎么这样着急?”素惜没好气的说。
严一凌心想,可能是和太后有关。“你也累了,叫素惜先陪你回房歇会。”
杨絮点头:“那臣妾先告退。”
素惜扶着杨嫔走到门边,对王泉道:“去把严妃请进来。”
“姐姐。”严卿行了礼,嘴里念的就是这两个字。
“这么多年,你叫姐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好听。”严一凌淡淡的看着她。“有什么事直说吧。”
“姐姐双眼微红,是哭过吧!”严卿低着头:“为着姐姐一句话,皇上就恢复了杨嫔的位分。足可见,姐姐如今的恩宠尤盛。”
严一凌沉了口气:“如果只是想说这些,那还是免了。我不想听。”
“好。”严卿也不想自讨没趣:“妹妹来,是为了积福堂那件事。太后疑心是我在堂中行巫蛊之术,诅咒樱妃。差点要了新菊的命。”
“这些我都知道。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严一凌不去看她的脸。因为这张脸,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姐姐觉得这件事,是否是太后的主意?”
“你是想说,太后一时半会儿不便与我为难,所以才针对你?”
严卿点头:“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只能怪你也是严家的女儿。还是个非要削尖头为妃的女儿。”严一凌鄙夷的说。
“不管是为什么这样针对我,我都不怨任何人。也请姐姐别再怨我。”严卿凝眉,沉默了片刻才道:“和万贵妃说话时,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我想姐姐有必要知道。”
严一凌沉默不语。
对她所说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万贵妃暗指宫里沈家的妃嫔,其实都是皇后所害。”严卿皱眉看着她。
“妹妹只是奇怪,皇后屹立后宫十数年如旧,怎么会害怕沈家的女儿夺去她的恩宠?要下手,也该是扳倒能与她分庭抗礼的对手。”
其实这些,严一凌也有怀疑过。但是她不想对严卿说实话。
就像她知道严卿这么过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那是沈家的事,似乎和你我没有什么关系。”严一凌不动声色。
她这样的态度,叫严卿有点难受。“姐姐是防着我吧!不过不要紧。我只想告诉你,太后与皇后之间,必然不是那么和睦。否则皇后也不会自行处置了樱妃。”
点到即止,严卿收回了心思。“姐姐知道,皇上昨晚为什么没去臣妾宫里么?”
“这我怎么知道。”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昨天是凤仪的生忌。皇上不来,是怕姐姐伤心。”严卿温和的说。
严一凌愣了愣,这才发现她竟然不记得这个日子。素惜和章嬷嬷也都没有对她提起。
显然是怕她难受。
“妹妹有心了。”严一凌语气有些低落。扔岁序圾。
“姐姐,皇后送回奉举,想必是另有所图。”严卿凝眉,认真的说:“你可以怪我庇护不利,但是我不得不多嘴,后宫里来来去去也就只有奉举这个皇子而已。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荼毒龙裔,姐姐真要弄清楚才好。”
严一凌与她对视片刻,闭眼道:“我只想知道是谁害死了奉仪。”
严卿无言以对。这房里的气氛,陌生的让她手足无措。
“该说的说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本宫不奉陪。”严一凌还惦记着和杨絮、素惜做些椰子糕来吃。昨晚上内务局才送了不少新鲜的椰子过来。
“姐姐就这么讨厌我么?”严卿失落的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严一凌被她奇怪的举动搅得有些心烦。“你是想问,长久以来,皇上不去宠幸你,是否和我有关吧?”
就知道她是怀疑这些。
“宫里的妃嫔不是只有你和我。”严一凌郑重的说:“皇上喜欢谁,和谁亲近,从来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与其埋怨别人,不如想想自己做过些什么。”
皇上是谁,猴精猴精的天子。
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心思尚且逃不过他的眼睛。
何况是后宫这些小小女子。
“万贵妃暂且没有对付姐姐的意思。她总觉得只有严家万家都在,沈氏一族才不会吞并整个后宫。”严卿说完这句,转头就走:“姐姐,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