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脑子不大清楚,但是奉临听明白了严一凌的话。“朕无碍,不过稍微不适。等会儿让小侯子陪朕回苍穹殿就好。”
严一凌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皇上是怕自己不高兴,所以说让小侯子陪着?但谁陪着又怎么样,还不是回苍穹殿。
同样的。沈音苒心里也不是滋味。怎么她这个大活人在眼前,皇上反而让小侯子陪?难道,就是怕严贵妃心里不舒服?
两个同样心思的女人互睨了彼此一眼,都只是轻轻的笑。
“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奉临想坐起来。可是左手右手分别被两个人握着,使不出力气支撑自己。只能躺着问。
“是樱妃。”严一凌低眉:“素惜说樱妃冒雨跑出厢房前,把房间里的册子拿来堆在门口烧了。”
“她现在怎样了?”奉临凝眉问。
“说是中毒已深,冯太医会多次施针驱毒。但最后能不能彻底好,尚且不知。”严一凌垂着头惋惜的说:“樱妃还那么年轻,实在不该受这种罪。”
沈音苒也随声附和:“是啊。原本太后薨逝,就让凉悦倍受打击。现在她又弄成这个样子。”
皇后说的好听,从她进来到现在,就没打算去看樱妃一眼。
不仅如此。还要把人留在伊湄宫,不说带回毓秀宫照看。倒是在皇上面前装出一幅关怀担忧的样子。
“有人在她宫里的樱桃树上做手脚,皇上,这件事也太蹊跷了。”严一凌眼尾瞟了一眼皇后,哀婉的说:“宫里人尽皆知。樱妃爱食樱桃。也因樱桃和皇上结缘。偏偏就在这上头做文章,这未免也太……”
“是啊。”奉临好容易从两个人手里抽出了双手,坐起。
两人同样来扶。
严一凌更是大喇喇的上了床,跪坐在里面的位置,用自己的半个身子撑着皇上的背脊。
一个女人,可以不为权势所动,也可以忍受旁人的羞辱。但是如果真的爱着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连半点醋意都没有?
尤其是看见她的男人,对别人用了真心的时候。
“皇上,您别乱动,就依偎在臣妾怀里。”严一凌温和的语调听起来很舒服。“臣妾这么拥着皇上,觉得特别安心。”
沈音苒往外让了让。“严贵妃也有伤在身,当心你自己的身子。”
“唔。”严一凌忽然皱眉。
“怎么了?”奉临心头一揪:“哪儿疼?”
“没事。”她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轻声软语:“皇后娘娘不说臣妾还不觉得,这一提起,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奉临往后一侧。轻轻将她抚在怀里。“靠在朕身上。别乱动了。”
这两个人还真是挺懂闺房之乐的。
遥光立在一边低着头禁不住暗想。你靠我怀里一下,我靠你怀里一下,当皇后是假的?
等会扑上去把你们都咬死了,你们就舒服了!
通常越沉默的狗,咬人越厉害。
门外一个人影晃来晃去,遥光敏感的意识到,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
冯靖宇愣了愣。“刚给樱妃施针,正要进去回禀贵妃。但……”
“嘁!”遥光冷蔑的瞪着他:“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太医。禀告就禀告,用的着走来走去?有胆子偷看,没胆子承认?”
“什么偷看?”冯靖宇莫名其。“皇上皇后都在里面,你别胡言乱语。”
“就知道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认。”遥光拧着眉头转过身去:“还不跟我进来。”
冯靖宇一股无名火没发出来,别的心口疼。“进去就进去。”
“皇后娘娘,冯太医已经替樱妃施了第二次针。”遥光欠身道。
“冯太医,樱妃怎样了?”沈音苒忙问。
压制住心里的闷气,冯靖宇道:“樱妃中毒不浅,需要长期调理。微臣第二次施针后。娘娘的情况明显好转一些。”
“如此甚好。”严一凌也松了口气:“有所好转就好。”
奉临点了点头:“既然樱妃是你在救治,以后便也由你来照料。朕那还有不少陈年佳酿,你喜欢都给你。”
冯靖宇从容而笑:“多谢皇上赏赐。”
明明知道他的酒不是用来喝,还要赏。皇上也是挺任性的。
严一凌看了看天色,问皇上:“等下的早朝,皇上可还要去?”
“自然。”奉临坐直,挺了挺背脊:“朕好一些了。”
“那……御驾亲征呢?”
“自然也要去。”奉临凝眸看着她:“你是舍不得朕?”
当着皇后,他这样问,严一凌自然要表现的婉转动容:“臣妾不想和皇上分开。却也不敢左右朝政。一切只凭皇上做主。”
这倒是稀奇了。
没有这场火之前,她说过什么,难不成自己忘了?
奉临看着她,心道许是故意做给皇后看。女人就是女人,什么时候都是将争风吃醋摆在第一位。“朕会早去早回的。”
沈音苒点了点头,想走也不是,留着就更不合适了。
眼尾瞥了一眼遥光,她想让她来帮着解围。
果然遥光授意,慢慢上前道:“皇后娘娘可要去看看樱妃?”
“本宫正有此意。”沈音苒起身前道:“皇上,臣妾去瞧瞧凉悦。”
“好。”奉临点头:“你去吧。”
“是。”沈音苒就着遥光的手,步出内室。门外还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但是好好的,凉悦为什么要放火?真的是因为疯病么?又是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严贵妃?万贵妃?还是……皇上?
想到他,沈音苒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说她心里已经明白,皇上对他并不如从前那么信任了!
皇后一走,严一凌就软了下来。“这里没有冯太医的事了,你先回去歇着。”
冯靖宇点了点头:“贵妃别嫌微臣啰嗦,您背上的伤不能沾水。还有,皇上也要多加休息,不可太过操劳。”
“好。”奉临凝眉看着他:“你去吧。”
冯靖宇一走,严一凌歪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奉临赶紧问。
“皇上说笑了,臣妾哪里不舒服了?”严一凌揉了揉眼睛:“您是睡饱了,臣妾折腾这一夜,累极了。”
奉临也侧着身子躺下,鼻尖几乎要贴在她的鼻尖上。“你和皇后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朕焉能睡得着?”
“皇上偷听?”严一凌有点不敢相信。“这未免也太有失光彩了吧?”
再说这也不符合皇帝一惯的性子啊。不是谁对皇后龇牙,他就会扑上来咬人么?
“你没醒过来的时候,皇后已经将那些事都告诉了朕。”奉临揉了揉眉心。“朕不信是你。你心头一向高,怎么会去污蔑个小小的侍婢行窃。既然你不屑如此,就更加不需要杀人灭口了。”
他总算说了句人话。木厅讽划。
只是严一凌还没来得及表扬他。接着的内容,她又不想听了。
他说:“皇后只是凭着表面的证据向你求证。既然证据不足,皇后也打算发落春迎出宫,这件事不就了断了么?”
“皇上您还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典范。”严一凌小声的嘀咕。
“什么?”奉临没听清。
“那皇后娘娘说的,年幼时候的那件事,可是真的?”严一凌岔开话题。
沉默了片刻,奉临点了点头。“确有其事。朕一直忘不了,那一晚的惨烈。侍婢被爆竹炸的四分五裂的残躯,还有大火吞噬皮肉的焦糊……那一幕,在朕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奉临忽然坐起来,深深锁眉:“碧儿,你知不知道,每当夜幕降临。朕总是在想这件事。如果当时不是朕贪玩,带着火折子去点那些鞭炮。又或者,朕能听皇后的劝阻,偷偷拿几个到院子里去点……那些人就不会因为朕而死。”
稍微缓了口气,他接着说:“其实最让朕恐惧的,并不是大火和爆照的声音。而是愧疚与自责。如果不是朕一时之错,她们都会好好的。也就是十多岁的丫头,她们会有美好的日子,可朕一手毁掉了一切。”
他有这样的负罪感,说明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最起码没有因为自己登基为帝,就觉得奴才的命不过蝼蚁一般。宫斗这件大事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严一凌软糯的说:“当时那些侍婢都是为了救皇上与皇后娘娘,虽然她们走的惨烈,却都是忠心耿耿的。能为主子尽心到最后一刻,死也是光荣的。”
这样的话,只是用来蒙蒙皇帝。
在心里,严一凌也觉得她们很无辜。
“你这么说,朕舒服了一些。”奉临低下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庞。“碧儿,别再跟朕斗气了好不好。朕能许你的,只是与皇后不同而已,并不见得就不好。”
“也行。”严一凌抿着唇,淡漠的看着他:“除非皇上答应臣妾一件事。”
明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奉临还是问了一句。“什么事?”
严一凌也坐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他:“来日,若是臣妾查出害死奉仪的凶手,不管是何人,皇上都决不能手软。必得叫臣妾亲手为女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