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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章嬷嬷转身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我还行,这就去杨嫔宫里。”
素惜忧心忡忡的点头:“嬷嬷没功夫吃粥,就带着点糕点路上吃吧。总之千万不能有事。”
“好。”章嬷嬷拿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笑呵呵的对素惜说:“你放心,我这副身子还扛得住。准保没事。”
目送章嬷嬷出去,素惜撤了柴火,文火熬壶里的药。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她才想起来忘了给程俊了。想起那个人。眼里的火光跳跃,心暖如春。
严一凌不敢乱动皇帝,只能由他趴着睡。趁着他还没醒,她来到梳妆台前摘下身上繁重的饰物。对着镜子取头上的金簪时,竟发觉镜子上有些痕迹。
“这是……”严一凌凑上去仔细的看,因为实在晚上,那痕迹看的不太清楚。举起宫灯来又照了照,这才发觉是真有个印儿。
素惜正好端着汤药进来。压着嗓音道:“小姐,皇上醒了么?”
放下手里的灯,严一凌摇头:“失血过多,且得睡些时候。”
“那这汤药……”素惜忧心是因为皇上趴睡在床上,实在不容易喂呢。
“叫小丫头把药炉端进来,就放在一边温着。药在眼皮子底下,怎么也安心。”严一凌凝眉问:“早起我用过梳妆镜,你擦过么?”
其实她是多此一问,素惜干活一向利落。从不偷懒。
“擦过的。小姐不喜欢镜子模模糊糊,每回用完奴婢都仔细的擦过。”素惜奇怪的走过来:“小姐在看什么?”
“镜子上有个印儿。”严一凌想到了什么。
“奴婢再擦一次。”素惜赶紧掏出手绢。
“别!”严一凌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千万别擦,这很可能是个重要的线索。”
“啊?”素惜听不懂了:“一个印儿怎么会是线索?有什么特别?”
“这样吧,你去拿纸和笔过来,我尽可能的原封不动把它画下来。”严一凌看出这个印记其实就只指纹,并且看形状,应该是拇指的指纹。
大小更像是男人留下的。
她寝宫里怎么会有男人?莫非是肃亲王曾经溜进来?
不管是不是,这个线索或许都有用。
素惜将纸笔放好,又拿了一盏灯过来。“小姐能看清么?”
“能。”严一凌扶着她的手将灯挪到镜子前:“你稍微辛苦一下,举着给我照着。我很快就描下来。”有素描的基本功,这点小小的纹路还是难不倒她的。
聚精会神的看着,素惜屏着呼吸。小姐真是多才多艺,连这么细微的东西都能画的惟妙惟肖,只不过这个印儿有什么用呢?
“好了。”严一凌画了一遍。看了还是比较满意:“你不用举着了,放在一边。我再多画几次。”这样的图案,要记在脑子里,非得多画几遍才行。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乖巧的看着,素惜没有做声。
直到严一凌反复的画了三遍,她才忍不住问:”小姐,这印儿到底有什么用?“
看她好奇,严一凌笑了笑:“告诉你吧,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这世上还从没遇到过指纹相同的人。所以。不管是谁进来过,摸过本宫的镜子,按图索骥,都能捉他个现行。”
“指纹?”素惜不懂了。
“就是你手指上的斗和簸萁。”严一凌笑着说。“其实不光是指纹,掌纹甚至耳纹,声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别说是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左右手也不同。”
看着她云里雾里的样子,严一凌叹了口气:“我扯远了。总之这张纸给我好好收起来,千万倍弄丢了。这块镜子也留着,上面的痕迹别抹。”
“是。”素惜点头。
”好了你先下去吧,天就快亮了。“严一凌看她双眼微红:”歇一会儿,皇上醒了我会叫你的。”
严一凌也有些累了,素惜掩上门,她就伏在梳妆台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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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贵嫔宫里仍然没有消停。
侍婢们鱼贯出入,不时送温水进房,端着血水出来。
雪衣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冯靖宇在里头那么久也不说明情况,还硬是不让她进去瞧瞧。“行了。”稳婆端着把染了血的白巾扔进盆里,对他道:“胎衣已经脱落。”
“嗯。”冯靖宇取出银针在烛火上一燎,皱着眉道:“替她更衣,我要施针了。”
稳婆子依言替徐贵嫔穿好了衣裳,默默退到一边。
冯靖宇来到床前,很随意的在她身上刺了几针。
“唔!”徐天心疼的差点没昏过去。“冯太医是救人还是要命?”
“当然是救人。”冯靖宇冷着一张霜脸,不悦的拔出针:“行了,娘娘不会有事。只不过,要好好休养。”
徐天心白他一眼,小产都没有他扎的疼好么!“别废话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稳婆子心里有些奇怪,这徐贵嫔还真的和宫里盛传的一模一样。总是一副冷漠狂傲的样子,就连没了孩子,看着都不怎么伤心。还有闲情骂太医!
雪衣急不可耐的冲进来,跟正要出去的冯靖宇撞了个满怀。
“你急什么?”冯靖宇冷冰冰的问。“我不是告诉你了,人没事我会出来。”
“废话,疼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觉得有事。”雪衣没好气:“行了,既然没你的事了,还不赶紧去杨嫔宫。我可没工夫招待你喝茶。”
这姑娘脾气可真是大,吓得稳婆子身子一抖。
怎能贵嫔宫里的人都跟魔障了似的。
“还有你。”雪衣脸色一沉,指着那稳婆子说:“娘娘不需要人伺候,还不赶紧走?留在这儿过年?”
“奴婢告退,奴婢告退。”稳婆子看也不敢再看,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你怎么样?”雪衣问:“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也不告诉我?还是你一早就打算要抱着皇后滚下去?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徐天心本来要阻止她说话,但是折腾了半天身上没有力气。待到她走过来,赶紧捂住她的手使了个眼色。
顺着徐天心的目光瞥过去,雪衣发觉,窗边垂着的落地帷帐里,似乎藏着一个人。
“有胆子偷听,没胆子现身?”雪衣凛声问:“我倒是想看看谁敢趁着夜色侵入贵妃宫。”
“不劳动手。”男子洒脱的从帷帐后面走出来。
“你是……和亲王?”雪衣大惊。“你怎么会……”
奉掣冷着一张脸,表情平静的如一滩死水。“谋君者死。”
这四个字,震得徐天心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胡说什么,本宫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何以谋君?”她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故意装糊涂。
这个谋字,不是谋夺君位的谋,而是谋杀谋害。
“由不得你不认。”奉掣逼近一步,眸子里的寒光依旧没有波澜。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叫人看着就觉得阴森可怖。
“你想怎样?”徐天心身上没有力气,要是过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而雪衣的功夫又不足以抵挡。
“收手。”奉掣简短道。
“为什么?”徐天心诧异的看着他。
“能保命。”略带威胁的眸子,渐渐恢复平静,奉掣平静的转过身去,从容的消失在二人面前。
“他……”雪衣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点看不透。”徐天心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此人能轻而易举的进入贵嫔宫,能确定今晚说的事情是咱们所为,还能说出咱们的真实意图,当真是不简单。”
“幸亏他不住在宫里。”雪衣叹了口气。“这个人的心思可缜密多了,更叫人捉摸不透。”系央丽巴。
“是啊。”徐天心疲倦的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哼着。
“你别想转移话题。”雪衣生气的说:“我不是说了,如果非要这么做,我情愿……”
徐天心单手支撑起身子,看着她:“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别再说这样的话好么?咱们没有别的路好走,既然已经入宫,你就得听我的。”
雪衣怔怔看着她,红了眼睛:“我是心疼你。”
“那就绑着我,尽快的做完这件事。”徐天心重新躺好,认真的问:“今晚,严贵妃有没有起疑?”
“起疑是一定有的。你执意改变计划,不许她参与,又抱着皇后滚下楼梯。她再不明白,也能看出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雪衣皱眉:“身为宫嫔,不肯为皇帝诞下麟儿。你说严贵妃会怎么想?”
“这有何难?”徐天心低笑一声:“只要让她知道我其实心有所属,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皇帝,不就好了。”
“但愿能遮掩的过去。”雪衣还是不放心的。“因为奉仪的事情,你心中有愧,对严贵妃特别的好。可能你觉得这是一种补偿吧,就如同今晚你不愿意她犯险一样。但是天心,有朝一日,当她知道咱们的仇人是皇帝,你猜她会不会对你留有余地?如果她执意要保全皇帝的狗命,你的刀尖又会不会刺进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