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听说您前脚才离开毓秀宫,皇后后脚就去了苍穹殿。奇怪的是,奴才们说皇后并没有进去。刚到就又折了回来。”章嬷嬷端着热乎乎的锅底进来,满室飘香。
严一凌正好饿了,看见热乎乎的铜炉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是想去向皇上解释北边的事情。但是又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小姐,您已经告诉了皇后娘娘,皇上知道北边的事情了?”素惜十分惊讶。
严一凌点头。“是啊。”宏以亩亡。
“为什么?”素惜很不明白:“如此一来,皇后娘娘不是就会提防了么?”
“我就是要她多做多错。”严一凌微微一笑:“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个时机。现在时机到了,我又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章嬷嬷很赞同:“是啊,娘娘这么做,的确是能让皇后自乱阵脚。皇上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不许妃嫔干政,但是皇后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是啊。”严一凌只觉得饿:“好了,吃饭别说这些。素惜,去关上门,快。”
“是。”素惜快步走过去。撩开了门帘子将门关好。“小姐,这肥羊是按您的吩咐,放在外头冰冻了一个晚上,然后用袍子袍成了薄片。您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关上门就是让你们和我一起尝尝。”严一凌早有准备,让人多拿了碗和筷子。“吃火锅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来,快点坐下。咱们几个好好吃一顿。”
章嬷嬷和素惜对视一眼,均是满面笑意。
“快来吧,客气什么。”严一凌笑弯了眼眉:“这冰天雪地的,就只有吃火锅最暖和。”
两个人依言坐下,陪着她吃了起来。
“小姐,这个要怎么吃?”素惜很奇怪碟子里那些酱料。
“这个是蘸着吃的,肉片烫熟了蘸着吃,味道好得不得了。”酱料是严一凌自己做的,很怀念老北京涮羊肉的那种香味儿。她的舌头特别灵。吃过几次就能猜到里面有什么。
来了兴致便自己动手做一做,这样的天气吃这些是最好不过了。“别愣着啊,你们都试试看。”
主仆几个吃的津津有味。一室温暖。
同样过得很舒心的,还有沈凉悦。
用过了午膳,她亲自哄睡了翊儿,便急匆匆的更衣赶紧往伊湄宫来。
这会儿严一凌刚刚吃饱,正有些困意。
素惜和章嬷嬷吩咐奴婢们收拾了内室,又敞开门窗通风,末了。殿上了凝神静气的香料。
“小姐睡会儿,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素惜心里高兴。皇后心里一步踏实,整个后宫就踏实多了。谁叫她只为烦沈家的事情呢!
汪泉隔着门,轻声道:“娘娘,樱妃娘娘来了。”
“樱妃怎么过来了?”素惜纳闷:“感激的话早上不是说完了么!”
“谁知道。”严一凌伸了个懒腰:“请她进来吧。”
“皇贵妃娘娘万安。”沈凉悦端正的行了个礼,脸上的笑意如同春日枝头上的花,那么绚丽。
严一凌想着一抬手,示意她起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翊儿呢?”
“回娘娘的话,翊儿已经睡了。”沈凉悦很是感激:“要不是娘娘您从毓秀宫抱了翊儿送回来,臣妾母子还不知道要分别多久。”
素惜奉了茶,便和章嬷嬷都退了下去。
严一凌这才笑着说:“这是皇上的圣意,与本宫无关。”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激娘娘的。即便是有皇上的圣旨,这宫里也不是谁都敢得罪皇后的。”沈凉悦垂下头去,认真的说:“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算是彻底看透了。在表姐眼里,我和翊儿都是她的棋子。什么时候留下孩子,什么时候夺走孩子,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其实按理说,这些事情我不敢参与。”严一凌稍微停顿。“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事情。”
“娘娘,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得到的,您也清楚。我要这个孩子,当初的确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和沈家的荣耀。但是……”沈凉悦垂下眉眼:“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以后,我就觉得什么前程,什么荣耀都是虚的。最最实在,就是看着他睡得好,吃得饱,无忧无虑,结结实实的成长。他不在我身边,我就像丢了魂儿一样的难受。”
这一点,严一凌是相信她的。
这段日子奉翊不在她身边,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现在好了,翊儿能留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打算。”严一凌很替这对母子高兴。
沈凉悦的双眼泛起了泪光。“表姐她怨我,因为沈家的事情……这才把翊儿抱走。她就是想要我替她顶罪。”
“哦?”严一凌有些不明白。“顶罪?顶什么罪?”
“她暗中纠集沈家的势力,慢慢的向皇城靠拢。”沈凉悦皱眉:“她就是想借助沈雄沈才被杀的这件事,逼着朝廷和皇上跟严家翻脸。只要严家倒了,皇贵妃您在宫外就没有人能撑腰。到时候,表姐会授意臣子们上述弹劾,废黜你的皇贵妃位分,甚至会牵累大皇子。到那两个时候,她便会想方设法的让翊儿继承皇位,成为皇太子。”
其实这些严一凌并非想不到,只是从沈凉悦嘴里说出来,又是不同了。
“也许你比较了解皇后。”
“皇贵妃娘娘,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沈凉悦看她表情淡淡的,心里有些慌。“我只是想告诉您,表姐心里最想的事,便是除掉严家,除掉你。若不是万贵妃中途插进来,只怕现在……”
对于,是否是皇后授意沈家逼迫朝廷,这一点严一凌有所保留。
面对面坐着的樱妃未必就没有这样的野心。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现在便不必再说。”严一凌想起了皇后说的一些话,眉头微微皱起。“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沈凉悦好奇的问。
稍微想了想,严一凌组织了一下语言。“皇上曾经金口许诺,他为帝,皇后一定是你表姐。”
沈凉悦饶是一愣,随即摇头。“皇上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莫非是从前与表姐恩爱时的一句话?”
这意思就是做不得数。从前恩爱,不代表现在和以后仍然恩爱。
“这话不是从前说的,而是最近。”严一凌神秘兮兮的笑了。“皇上待皇后,或许不是炙热的情分。但这么多年了,相扶相持一路走来,总是会有很多的不舍与感动。何况皇后娘娘曾经惜命相救,至今身上还留着烙印。皇上怎么会不心疼呢。”
她想告诉沈凉悦,你想到皇后,除非你能取代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否则,光是嘴皮子厉害,会说好话,只怕也是难。
果然,这番话后,沈凉悦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她才微微一笑:“是啊,表姐救过皇上,还是幼年之时。那时候,表姐心里就只有皇上,也难怪过了这么多年,皇上仍旧念念不忘。”
两个人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严一凌心里也曾怀疑过,当年的事情,可能是皇后故意安排的。
但想想,那时候皇后也不过才几岁,一个几岁的孩子,会有这样深的心机么?再说那时候,皇上也不是太子,谁又知道他将来一定会继承皇位呢?
“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严一凌微微笑了笑:“如你所言,只要翊儿没事,那宫里这些就不算什么。”
“是啊。”沈凉悦看得出皇贵妃有些困倦,便起身告辞。“臣妾还要回去陪翊儿。日后再来给皇贵妃请安。”
“好。”严一凌让素惜送她出去。
章嬷嬷便进来收拾床铺。“娘娘觉得,樱妃会不会知道更多关于皇后的事情?”
“难说。”严一凌叹了口气:“要除掉皇后其实一点也不容易。就算她煽动了沈氏一族逼宫,皇上大不了彻查此事,将为首的将军斩首示众。随后将皇后禁足宫中,不许她再理会六宫之事。或者打发她出宫去祈福,随便找个什么庵堂的就安置了。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娘娘是想……”章嬷嬷的话只开了个头。
“我是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严一凌闭上了眼睛,那种感觉又浮现在脑海。“那天我抱着奉仪,一直走一直走,她的身子从温热到冰凉,她的脸色从红润到苍白,都是在我的怀里。就好像这样的天气一样,刺骨的寒冷。这么久以来,我时常还会梦见那个情景。就算我没有对人说起,就算我能喜笑颜开的面对皇后,都不代表我能放下心里的仇恨。”
章嬷嬷点头:“奴婢明白娘娘的感受。有些事情,根本就难以放下。尤其是刻骨铭心的东西。”
“是啊。”严一凌沉沉的叹息。“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皇上忘记皇后的’救命之恩’,或者说,怎么才能拆穿,皇后当年就是用了一个骗局来欺骗皇上。只要能解开这一环,皇上从心底厌恶这个女人,就再也不会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事情过了这么久,实在是很难追查的。”
“是啊。”严一凌就是不服气在这里。“沈家的事情,只有沈家的人才会知道。可惜沈太后走的太早了。我现在唯一能寄托一些希望的,就只有樱妃。但愿她的好奇心,能帮咱们这个忙。章嬷嬷,不管怎样,叫人盯着樱妃宫,不可走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