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公案。 一凌对这件事的最后解释。“刺客死了,不管是桦妃动的手,还是皇后动的手,总之,皇上没法再查下去。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想想真是憋气,太不值得了。”徐天心恼火的不行:“别的也就不说了。这事情,无双承担了多大的风险。”
严一凌点头:“是啊,所以下一次再部署就一定要周密。不要再让她们有喘息和翻身的机会。并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最大的收获就是救出了遥光。这宫里,再没有比苍穹殿更安全的去除了。即便皇后想要杀人灭口,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行动。”
徐天心看她脸色有些不好:“皇贵妃是在担心什么?”
“无双办砸了一件事,皇后很有可能把灭口的事情交给她将功折罪。接下来她的日子就难熬了。”严一凌自问还是很了解皇后的。交手了这么多次,多少也摸透了她的脾气。
“是啊。”徐天心也点头:“皇后的确会这么做。哪怕是遥光跟在她身边二十多年,也终究换不来一个信子,更何况无双才陪了她几年。”
“一命换一命这样的蠢事,咱们还是不要做。太不值得。”严一凌是想叫皇后自己露出尾巴。但这的确不容易。可赔上那么多命去了结皇后一人。还不如她自己拿着刀一下子捅进去来的爽快。虽然她不大敢杀人。
“是啊。徐天心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想要抓住皇后的痛脚,不死几个人,恐怕是难。当然,她也明白皇贵妃的善良。后宫里难得有个这样心思的女子。所以,剩下的事情她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少一点叫她分心就好了。
“你还不打算去苍穹殿么?”到最后,徐天心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我去不去,没有什么不同。( )”严一凌平静的说。
“当然是有不同的。”徐天心皱眉:“我看得出来,皇上还是很在意你。不然,你当我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皇上搜完了毓秀宫又去搜桦妃宫?”
严一凌笑了起来:“皇上自己心里都明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随便你吧!”徐天心想了想。问:“皇贵妃喝过苦丁蜂蜜茶么?”
“……”严一凌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了?”徐天心看她表情怪怪的:“以前你去我宫里,我没招呼你喝过苦丁冰糖茶?只不过现在养了蜜蜂,都换成蜂蜜的了!”
“还……真没有。”严一凌想起。第一次是遥光喝了直接吐进茶壶里。然后徐天心还喝的津津有味。后来,她再去栖心宫,就不是很敢碰她的茶了。
“哪天我泡一杯给你喝。”徐天心很不服气。
“怎么了?”严一凌莫名其妙。
“我好心的给皇上送了一盏,哪知道他和一口就喷出来了!”徐天心愤懑不已。“昨天樱妃宫的侍婢随便泡了一盏茶。皇上还说好喝。真是太没趣了。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个会欣赏的!”
严一凌实在笑不出来,心想你喜欢的话就好好的去泡吧!只要别叫我喝就行了。想起苦丁的那个滋味,她就受不了。喝一口胆汁都能吐出来。“你慢慢尝试吧,总会有人喜欢的。”
“哼!”徐天心扬了扬眉:“我自己喜欢就行了。”
说话的功夫,素惜端了燕窝进来。“奴婢熬的有多的,徐妃娘娘也趁热吃一碗吧?”上呆尤技。
不用自己动手就有得吃,自然是好事。徐天心接过碗,不免嗤鼻:“皇上对皇后还真是有够上心的。我宫里没有血燕吃就算了,连皇贵妃您宫里都没有!”
“皇后有孕,理当如此。”严一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另外一种猜想。
当时,万贵妃有孕的时候,也没见皇上有这样的吩咐。内务局还不是会时常送血燕过去贵妃宫。只是这一回,怎么皇上偏要有这样的旨意!
就为了显示对皇后恩宠优渥?
“怎么了,想什么呢?”徐天心看得出她有心事。
“我是想说,冯靖宇不在太医院了,还真是不太方便。”严一凌咽下了最后一句话没有说,那便是没有内幕了,想知道什么都难。
“太医院不是还有别而太医么?皇贵妃就一个都不信?”徐天心想了想:“至少也有愿意巴结严家的吧?总归可以用。”
“已经找到最好的了,别的就都觉得别扭。”严一凌是真的很信冯靖宇的医术:“别的就不说了,不过冯靖宇的针可是真的出神入化。”
徐天心笑了:“看来咱们三个之中,还是遥光最有眼光。”
“……”严一凌冲她吐了吐舌头:“让皇上听见,当心你的脑袋。”
“嘁!我才不怕呢,大不了就是打入冷宫。打入冷宫就打呗。我还不信这世上能有一座冷宫锁的住我。”徐天心一仰头一碗燕窝就吃了进去。“好了,我回宫继续研究怎么烹茶会比较好喝,回头送一盏你尝尝。”
“好吧!”严一凌嫌弃的点了点头。“素惜你送送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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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凉悦走到门外,示意身边的人退开。抬手拍了拍门,她皱着眉头:“师太,信女沈凉悦,读经时遇到一些难解的谜团,不知师太可否指点一二?”
门里的人轻轻道一声:“请进。”
沈凉悦推开了门,缓缓的走进去。“师……太!”
面前的人,老态龙钟,一脸枯相,如同在残风中飘曳的枯叶。
“施主请坐。”
“谢师太。”沈凉悦以为,自己要见的人,必然是超然物外,一身仙骨的高人。但万万想不到,面前的人颇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施主有什么不通之处?”师太徐徐问。
“信女不懂,经文上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可为何落入尘世之中,心便由不得自己了。权势本该是浮云,却被看得那么重。甚至不惜骨肉相残,血溅三尺,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其中,到底是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亦或者是心控制不住这个人?”
师太笑了笑:“施主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无欲则刚。其实并不是人控制不住心,也并非心唆摆这个人,而是有了贪欲,人便不成人,心便不是心了。”
“是啊。”沈凉悦微微笑了。“那已经堕入尘劫的人,该如何自救呢?师太当初,又是怎么撇下红尘俗念,来到这里隐居避世呢?”
“施主问的好。”师太垂下眼眸,寡淡道。“起先,贫尼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所谓隐居避世,不过是将自己的身心放在这庵堂之中。但其实,若是心里自在,无论是在庵堂之中,亦或者大街之上,心都是自在的。只是,若不经过寂静的洗礼,若不尝遍清苦的滋味,可能到此时,也未必能知晓。”
沈凉悦点一点头,细细的品读着师太口中的道理。
两个人静静相对,沉默无言。
好半天,她又问:“信女如何能挣脱这尘劫,师太可否指点迷津?”
“那就要问施主有什么放不下事情了。”师太淡淡的说:“是锦绣前程,是骨肉血亲,还是您口中的权利荣华?有放不下的事情,心自然就难以安宁。只要肯割舍,就自然可以从尘劫之中挣脱出来。问题仅仅在于,施主愿不愿意割舍。这割舍,可能是骨肉分离,可能是身无分文,亦可能毁掉自己多年积攒的一切……”
沈凉悦想了想,要她放弃樱妃的身份,没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她的心根本就不在皇上那里。可是她舍不得自己的翊儿,放不下姑母的仇恨。就这么隐居在这静幽的山林之中,日日白菜豆腐,经文百遍,她真的会很不甘心。
“看样子,施主是放不下舍不得吧?”师太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沈凉悦垂下头:“信女心中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但并非是贪欲所致,而是不甘心。有些事,此生若不去完成,枉为人。”
师太仰起头,再一次对上她的眸子,好半晌都没有做声。
沈凉悦叹了口气:“师太能明白信女心中所想么?或者,信女想知道,在师太心中,真的就没有任何舍不得放不下的事情么?倘若,再给师太一次机会,能离开这山林,堕入尘劫,师太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
这问题,似乎难住了师太。一时片刻,她竟然也打不出来。
末了,她淡淡的笑起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贫尼在这里数十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又何必再堕入尘劫。何况甘心与不甘心,全在自己的心。施主问贫尼有没有舍不得放不下的,其实有便是无,无便是有,又怎么能真的去计较有无呢!”
“多谢师太。”沈凉悦轻微起身:“信女久居深宫,出入皇宫一次实在不易。与师太谈经论道,叫信女心里平静。倘若师太不介意,可否请您入宫再为信女指点迷津?”
“入宫如何,不入又如何?”师太笑着道:“施主相见贫尼,便是相距千里也如同面面相觑。”
“是啊。”沈凉悦又施一礼:“多谢师太教诲,凉悦感激不尽。若是有缘,便还有相见之日。若此,信女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