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刚下朝。奉临便急匆匆的前往伊湄宫。半道上,正遇到了前来问安的桦妃、良嫔、云嫔一行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柔婉,清一色着了紫色的裙褂,只是深浅不同,所绣图案也不同。
“你们这是要去哪?”奉临有些奇怪。
桦蕊忙道:“得知皇贵妃母家遭难。昨日又出宫去了大理院。臣妾等放下不下,便商量着一起过来问安,希望能宽慰皇贵妃娘娘。”
点一点头,奉临沉了沉心:“朕知道你一向善解人意,如此也好。”
“谢皇上。”桦蕊垂下头去,鬓边银簪子垂下的流苏窸窣作响。
瞧她打扮的也是素净,奉临更觉得心里微宽。毕竟后宫和前朝都不宁,这时候清清淡淡的叫人看着舒服。
云嫔本想也说点什么。可皇上眼里似乎根本就没她的存在。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她只是随在皇帝与桦妃身后,静默无声的走。
良嫔瞥她一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姐姐今天这身衣裳,真是好看。尤其是裙摆上一朵一朵的白玉兰。瞧着就叫人心里清爽。”
“你这一身也不错啊。木槿绣得栩栩如生。”云嫔与她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们都是早在皇上身边的人。尤其是云嫔,自然知道皇上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多时,到了伊湄宫。
奉临自然是最先迈进宫门的。
小侯子喜声通传。汪泉便飞快的迎了出来。“皇上来的正是时候呢,司空二小姐已经醒了。”
“太好了。”奉临很是高兴。“带朕去瞧瞧。”
桦蕊饶是一愣:“皇上是何时接了司空家二小姐入宫呢?咱们竟然不知道。”
云嫔没做声,只是随着皇上往里走。
良嫔却低低的笑了:“皇上现在要做什么,只皇贵妃一人知道便好了。几时会知会咱们啊?妹妹这话,问的多余。你瞧,皇上只顾着去看,又哪里听得到呢?”
话虽然讥讽的味道很重,但是也没说错。
桦蕊抬眼一看,皇上快步,已经落下她们好远。不管是不是真的没听到她的问话,都没预备着回答。“姐姐说的是,皇上禁足了皇后娘娘,又关起了乔贵嫔。这宫里。地位低微的妃嫔根本就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话,甚至面都见不着。也就是咱们还能时不时的过来请个安。可是得小心的伺候着。”
云嫔饶是一笑:“桦妃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皇上方才不是还夸你善解人意么?倒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早就把不住皇上的脉络了。得空还得多请教你,盼望着你能多指点一下。”
“姐姐说笑了。”桦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迈进了门槛儿。
“都给我出去!”
桦蕊还没站稳,一个枕头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打在她肩上,惊得她一个趔趄。
“楚月。”严钰赶紧握着她的双手:“别这样,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谁要认识你们,走开。你们很吵……”楚月胡乱的去抓,不管抓起了什么都向着门的方向扔过去。“皇上,你赶他们走,我不要见他们!”
严一凌看着这样的楚月。心疼的厉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根本就没顾得上进来的几个人。
倒是桦蕊定了定神,捡起了枕头递给房里伺候的小宫婢。示意良妃与桦嫔不要靠近。
“皇上,微臣不明白。何以楚月不记得皇贵妃与微臣,却认得皇上您……”严钰的语调透着难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奉临摇头:“许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不记得了,从前的却没有忘。”上欢杂弟。
“那不是……”严钰吓得不轻:“她把我全都忘记了……”
严一凌皱眉:“人没事就好,即便她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你们还是可以再从头来过。若是真的有缘,百转千回多少次,她还是会不改初心。”
“你们吵死了,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楚月气呼呼的说:“皇上,快点赶他们出去。还有。帮我准备马车,我要回司空府。”
奉临示意严一凌先领着他们出去。“楚月,朕有要紧的事情让你父亲去办。司空府空无一人,你现在回去也是没有人照顾。何况外头不太平,还是宫里安全。你在宫里好好的休养,你父亲才能安心的征战沙场。总是不好让他因为你的事情而分心,对么?”
严一凌拉着严钰先走了出来,道:“这时候,你还是去后殿陪一陪爹娘。楚月这里,先别刺激她。只要人没事,来日方长。”
严钰这一回,出奇的冷静。他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要人没事,那就比什么都要好。就算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我也一定会让她再一次选择我。”
“会的。”严一凌充满了信心。“一定是这样的。”
严钰走了,严一凌这才倒开功夫和桦妃等人说话。
“方才楚月那一枕头,没砸伤桦妃妹妹吧?”严一凌兀自走在前头。
桦蕊以及两位嫔主子便跟在后头。
“无妨,皇贵妃娘娘宫里的枕头都是软的。即便里面有粟玉做的枕芯,也裹着好多棉,不重。”桦蕊轻微的笑起来。“只不过,司空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严一凌听了这话,心里的火差点没窜出来。这还不是败你们车迟国所赐。“这事,说来话长。”
走进了正殿,严一凌兀自的坐下:“章嬷嬷,把本宫吩咐内务府才做好的大麦茶泡上,给几位尝尝。”
“皇贵妃一向别出心裁,到底叫宫里的姐妹们望尘莫及。不光是烧的一手好菜,就连喝茶也如此的有心思。”良嫔幽幽一叹:“怪不得皇上这样宠爱娘娘。”
“良嫔来本宫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说些拈酸吃醋的话吧?”严一凌目光沉稳的看着她。
“让娘娘见笑了。臣妾不过是一时的感叹罢了。”良嫔语调柔和了许多,也再不是从前急火火的样子。
许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很多东西也看淡了。
不过这些不是严一凌关心的内容。她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事情不做绝了。她只当没有看见。可桦妃却不同。她是断然不会留下一个包藏祸心的女人,在皇上身边作乱。
“桦妃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是身子不痛快么?”严一凌饶是关心的样子。
“谢皇贵妃娘娘的关心,臣妾很好。”桦蕊有些过意不去:“本是来宽慰皇贵妃娘娘的,可臣妾的话还没说,倒是娘娘您先关怀起臣妾来了。”
“宽慰本宫?”严一凌有些迷茫:“为何?”
云嫔笑了:“父亲被诬陷中饱私囊,私铸兵器,连累朝廷吃了败仗,损兵折将。兄长又被大理院拘押,说是什么强抢民女,还当街打死了车夫。这事情要是落在旁人头上,只怕肩膀都要压塌了,皇贵妃您却并未当回事。说真的,臣妾心底也是佩服。”
“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么,清者自清。”严一凌温和的笑着端起才奉上的大麦茶:“因为些没有必要的事情而烦恼,岂不是庸人自扰么?”
“可是朝廷那些言官,却并非这么想。”良嫔低下头:“昨日,他们堵在苍穹殿跪谏。听说皇上为了寻皇贵妃回宫,不惜徒手握住刀刃,流了好一滩血,才逼着他们都退下来。”
“只是,今日瞧着,朝堂外倒也是平静。”桦蕊是真的很奇怪,皇贵妃怎么能在半日之内,就叫这些臣子们都安分了。而皇上又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平息了言官们的愤怒。
她这么想知道,严一凌便觉得该好心的告诉她。“昨日,本宫去了一趟大理院。你们猜怎么着?”
“莫非是大理院的奴才得利,这么快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良嫔疑惑的问。
“查是查了出了一些眉目,但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严一凌微微扬起嘴角。“本宫在大理院遇见了摄亲王。摄亲王已经答应了皇上,会亲自调查整件事。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摄亲王是最铁面无私的。如此,那些言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甚好。”良嫔点了头:“这便是贵人来相助了。摄亲王已经许久不理会朝廷上的事情,没想到会愿意出手助严家一臂之力。足可见皇贵妃也是极有办法的。”
这话却是听不出褒贬了。
不过严一凌也不在意。“还有一件事,说我兄长严钰强抢民女,你们可能不知道吧。那女子便是楚月。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用铁链拴住了楚月的脖子,长街上招摇过市。若严钰不出手,岂不是要看着自己心上人被人凌辱折磨。本宫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司空家二小姐也敢得罪。他就不知道司空赟手里握着多少兵权么?还是觉得我严家好欺负,我兄长就不能为国匹敌了?”
桦蕊皱眉:“也是奇怪,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不知深浅的人。”
“世上的人之多,自然是什么样都有。”良嫔叹了口气:“不过也无妨了。只这一次,便叫他们都知道厉害了。下次再有谁敢妄动司空家的人,亦或者是严家的人,就得比照这回的例子,看看究竟是不是得罪得起。皇贵妃您说臣妾这话对么?”良嫔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说。“唔!大麦茶可真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