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每每有乱子的时候,到场的妃嫔最期待的便是这嘹亮的一声。
事不关己,多半人不过是想趁机见皇上一面。说不定自己今日的打扮就引起了皇上的垂青呢!楚乔、裴以琳都是这样的心思。
而沈音苒则是一脸的淡漠,其实她本是不想来的。想明白了之后,又觉得来或者不来根本没有分别,于是便赶了过来。
奉临迈着急匆匆的步子。牵着皇贵妃走进了房门。
沈音苒便领着桦妃、两位贵嫔上前行礼:“皇上圣安。”
“莫嫔如何了?”奉临皱着眉头问。
屏风后,太医们正在为莫嫔请脉。
沈音苒摇了摇头:“说是午膳过后,莫嫔小睡不久,就被腹部的巨痛疼醒了。现下太医正在给她请脉。”
奉临略点一下头,绕过屏风走过去瞧。
严一凌的目光落在桦妃脸上,沉静而威严。“桦妃的脸,这是好多了呢!”
“多谢皇贵妃娘娘关怀。日前臣妾的父亲让人送进宫的药粉还有不少。涂抹之后,当夜就消肿了。”桦蕊语气平静的说。
“那就好。”这个时候,严一凌也不想和她多费唇舌。
倒是楚乔冷不防的来了一句:“莫嫔的孩子生下来,一定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聪明。这才在肚子里多久啊,就如此的知道为娘思量。”
“这话怎么说?”沈音苒不大明白。
“皇后娘娘还没瞧出来么?”楚乔哼了一声才道:“前朝事忙,自莫嫔迁宫此处,皇上可从来没来过。这下可好。睡着睡着觉,孩子这么一闹腾,醒来美梦就成真了。这不是已经把皇上请过来了么。”
裴以琳把脸侧过去了,懒得听这样的话。虽然她也不喜欢莫嫔,可乔贵嫔这种性子才更叫她反感。真怕一句话把皇上惹急了,弄得这房子里的人都没有脸。
“乔贵嫔说的好像人家愿意这样似的。”严一凌淡淡的看她一眼:“若你有身孕,会让你的孩子用这法子请皇上过来么?”
楚乔嗤:“臣妾哪里有莫嫔这么好的福气。不过是看这房中愁云密布的,说个笑话让莫嫔别那么难受。怎的,皇贵妃自己听不惯,还就不许臣妾说了?”
“自然不是,你想说什么都行。”严一凌不以为意的看着她。
说不怪她吧,她却是把事情办砸了,叫桦妃知道她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秘密,白费了那么多功夫。说怪她吧……她自己的事情尚且处理不好,什么都弄的乱七八糟的。还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谢娘娘宽宏。”楚乔至今也不知道那天她和桦妃说过什么。所以她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对不住皇贵妃的。态度依旧是那么高傲。
严一凌也懒得去理会她,绕过屏风走到床边:“皇上……”
“如何?”奉临问了太医。
“莫嫔娘像是……像是……”太医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实话。
奉临皱着眉头:“看了这么半天。都还不能确诊么?像是……像是什么?”
太医低着头,有些焦虑的说:“像是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致使腹痛难忍。万幸的是,用的并不太多,只是伤了胎气。”
莫嘉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听了太医的话更是惶恐不安。“皇上,臣妾每日所食,无不是御膳房送来的膳食。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呀。”
奉临虽然不关心莫嫔,但她肚子里的始终是他的孩子。大面上总要做做慈父的样子。“小侯子,你去把莫嫔用过的膳食呈上来,叫太医逐一检查。”
“是。”小侯子迅速照办。
严一凌问太医:“给莫嫔用什么药可拿捏好了?”
太医恭谨道:“微臣已经拿捏好了,确保龙胎安稳。”
“那就先开方子吧!”沈音苒走过来,沉稳的说:“莫嫔身边是谁在伺候。等下照方抓药,拿回来仔细煎好。”
萃馨赶忙应声:“奴婢萃馨,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和严一凌想的一模一样。莫嫔宫里的吃食完全没有不妥。就连饮水也都查看过了,丝毫找不到半点伤胎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莫嫔,你当真没有进过旁人宫里送来的东西吗?”裴以琳故作好心的问。毕竟是在皇上面前,能表现的时候总是要好好的表现表现。
莫嘉连连摇头:“臣妾这几日不思饮食,害喜的厉害。漫说是别人宫里的东西了,就算是臣妾自己宫里的,都是好不容易才吃下去。且除了正餐,臣妾也没尝过什么糕点之类。”
奉临仔细环顾了桌子上的这些东西,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医确定,莫嫔胎动不适,病灶一定是从口而入么?”
太医恭敬的点头:“回皇上的话,微臣可以肯定。倘若是从肌肤而入。又或者是嗅到、吸入,不会这么快便见效。通常,都要持续一段时间。如此,脉象上都能察觉。”
“那好,这熙春园才有多大,继续找。”奉临凛眉,不动声色的看着立在床边的人。“隐患不除,何以为安?”
“是。”沈音苒虽然面上恭敬赞同,但实则,她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些事。对她而言,没有出手把莫嫔的孩子打下来,就已经是她心存善念了。何况眼前的局势就是如此,即便她做得再好,即便她再尽心竭力的去帮皇上,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犯不上。
这一找,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可宫里能吃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太医逐一检查,也没见有什么不妥当的。
沈音苒皱着眉头,问莫嫔:“早起到现在也就半天的样子,这半天以来,你都吃了什么自己记不清楚么?”
莫嫔有些委屈:“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吃了什么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当真是没有别的了。”
严一凌想了想,问:“除了食物,你是否还把别的什么东西放在嘴里过?”
“噗嗤!”楚乔没忍住笑了出来:“皇贵妃娘娘问的可真有意思。不能吃的东西,谁又会放在嘴里。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那也未必。”桦蕊向着皇贵妃说了一句:“兴许是什么需要抿一下的东西呢。”
她这么一说,莫嘉一下子想起来了。“臣妾午膳前做过针黹活,整理丝线的时候沾过嘴。”
莫嘉有个十分不好的动作,妹妹穿针引线,为容易些,她会把舔过丝线搓一下再穿进针儿里。“难道是那丝线有问题?”
“赶紧拿来瞧瞧。”沈音苒吩咐萃馨去取。
萃馨不敢耽搁,便将莫嫔碰过的丝线都捧了过来。
奉临沉眉:“太医看看。”
太医赶紧逐一的检查,越是查看,眉头就越打结。“皇上,想来莫嫔娘娘胎动不适,就是因为这些丝线的缘故。”
“哦?”奉临很是疑惑。“有什么问题?”
“这些丝线乃是用植物做染料染制而成。红色的用的乃是红花,茜草。这些药材都是孕中不可擅用的。尤其是红花……”太医胆战心惊的说:“幸亏也只是抿过了丝线,若是服用的剂量再大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桦蕊倒吸了一口凉气:“宫里的丝线,难道都是用这些药材染成的么?可是妃嫔有孕的时候,都爱做些针黹,也不见旁人因此而出事。”
“回桦妃娘娘。”太医略思,随后道:“宫里的丝线每一批送进来的都略有不同。染色的草植药材也都各不相同。何况,并不是所有的娘娘都会以线入口,所以宫里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原来如此。”桦蕊轻轻叹了一声:“幸亏发现的早,并没有引起大碍。莫嫔,你往后可得多注意些。”
“是。”莫嘉满脸的惶恐,谁能想到这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习惯,竟然差点害得她是去了孩子。
众人默默,谁都没有说什么。
可严一凌却瞟了皇后一眼。她从皇后的眼底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莫嫔的丝线是哪里来的?”
莫嘉谨慎道:“不瞒皇贵妃娘娘,臣妾迁宫走得急,从前的那些没有带过来。而这些原本就放在熙春园里。臣妾瞧着怪好看的,便不舍得扔。”
“如此说来,是从前那一位剩下的东西了。”楚乔相当鄙夷。“莫嫔你好歹也是有孕的妃嫔,要丝线直接去内务府取不就是了。旁人用过的东西,你何苦还要再用,也不嫌恶心。”
严一凌瞪她一眼,心想旁人睡过的夫君你还不是一样拿来睡,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望穿秋水般的盼着呢。也不见你觉得恶心。
“回头让奴才把这些丝线都丢出去。告诉内务局,往后宫里不许用伤胎的染料染制丝线。”奉临凛眉,神情不悦:“朕不希望朕的孩子再出什么意外。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臣妾等谨记。”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上难得过来,不如好好陪一陪莫嫔吧。”沈音苒是懒得留在这里:“臣妾会去交代内务局特别注意此事,并吩咐太医前往查探,将宫里有问题的丝线销毁。”
“也好。”奉临抬眼,与皇后对视。“辛苦你了。”
“臣妾告退。”沈音苒没有多做逗留。亚页池划。
严一凌也跟着行礼:“那臣妾就去吩咐御厨房早些准备,将晚膳送到熙春园,请皇上与莫嫔共进。”
“嗯。”奉临看她时,目光柔和了许多。
并没有给太多的回应,严一凌急着离开,正是为了追上先行一步的皇后。
“皇贵妃这么急着出来,是不愿意瞧见皇上与旁人热络么?”沈音苒还有心思打趣她。
“皇后娘娘见笑了。”严一凌不以为意:“臣妾只是想为娘娘一句,您觉得那丝线真的是从前的苏嫔留下的?”
“这个不得而知。本宫只是在想,什么人知道莫嫔有口润线的习惯!”沈音苒转而看着皇贵妃,淡淡一笑:“不是亲近的人,怎么会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想必皇贵妃你也是疑心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