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雅心的话，这一刻，沈悦薇表情平静，缓缓道：“因为你调用了你所有的人手，所以你确信无论我的人设下多少埋伏，你都可以全身而退。因为如此，你才选择将计就计。”
“沈悦薇，不愧是你，猜的一点都没错。坦白来讲，这二十多年来，能被我视为对手的，唯有你沈悦薇一个。只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明明知道今晚会有危险，为何你还是这么做了？尤其是，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
沈悦薇淡淡一笑：“你筹谋多年，明线暗桩不知道设下多少，我与你对上，到底是落了一重。既然如此，我唯一可以倚仗的，唯有这一腔孤勇而已。”
这话，她倒是没说谎。
这世间有些事，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每逢做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
她，亦是如此。
“为一个穆九霄，值得吗？”
“你今晚既然来了，就说明值得。你在西疆那边的事情，不顺利吧。说真的，我真想问问你，你父亲程太傅为了大齐操劳一生，你却选择和北戎人勾结，反过来攻打大齐，来日到了九泉之下，你真能坦然无畏地去见自己的父亲吗？”
“少与我讲这些大道理。这世间的事，从来都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我若成功，便是这大齐的王。到那时，我父亲在天有灵，只会以我为荣。”
沈悦薇嘲讽一笑：“程雅心，以你的聪慧，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北戎不可能胜利。有九霄在，西疆定能守住。”
程雅心诡异一笑：“所以，我才冒着危险来找你啊，沈悦薇。只要你死了，就什么都解决了。哈哈，谁能想到，如今大齐的命运，竟然系于你沈悦薇一人之身！”
“程雅心，你真是想多了。不要站在你的立场上去考虑穆九霄会怎么做，他是战将，即便在他心里，我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但是，他放在第一位的，始终是天下百姓。他若得知我的死讯，会悲伤，会难过，但是，他绝不会一蹶不振。无论怎样，他守卫大齐的心，永远不会变。所以，不要妄想着杀了我能让穆九霄颓废下去，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说着，程雅心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说得有道理。”沈悦薇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当初给九霄下罂子粟之毒的人，是你吧？”
“没错，是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每每想到穆婉，心里就觉得十分不快。所以，我怎么可能让她的儿子过得舒心呢？非但如此，我还要让她爱的男人和她千辛万苦所生下的儿子不能相认！可是沈悦薇，是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她明明已经做的很完美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现一个沈悦薇。
最初穆九霄和沈悦薇有所交集的时候，她不以为意，想着不过是一个吏部尚书家的娇滴滴的小姐，成不了事。
没成想，正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沈悦薇、必须死！
程雅心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那里，她的人已经开始往房梁上绑绳子了。
随后，她转过身去看沈悦薇，语气很随意：“吊死的人，你应该没见过吧？很丑的。真希望穆九霄看到你的死相之后，对于你的印象依旧一如往昔。”
“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好奇，当年害死我婆母，应该是你做的吧。既然如此，为何程太傅会为你顶锅？”
程雅心眯了眯眼睛：“沈悦薇，我是该夸你镇定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激怒我，真是不自量力。”
沈悦薇无所谓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激怒。只是心里有太多疑问无法排解，想着就算是死了，也得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不是吗？”
程雅心却是笑了笑，素净的面容上有着洞察一切的了然：“沈悦薇，你是想靠着这会儿来拖延时间吗？真是幼稚！今天，谁也救不了你！因为我程雅心想做到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
“是啊，我就是想拖延时间，没想到被你识破了。不过，我奉劝你还是让我做个明白鬼，不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夜夜入你的梦，让你不得安生。”
“活着的时候尚且斗不过我，就算是死了，能有什么出息？不过，让你做个明白鬼也无妨，不过是一丁点儿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当年我绑了孙思云，拿到了药方，从而让穆婉腹中的胎儿比实际中要小，最后，更是直接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弄死了她。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父亲之所以帮我，是因为他也明白，一旦让穆婉做了皇后，穆家在朝堂之中必定会一家独大，这是我父亲绝对不能容许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帮我，同时，也是在帮他自己。”
听程雅心提到孙思云，沈悦薇的心里陡然一痛：“你杀死我师叔，是因为他察觉到，程太傅并不是最终的幕后主使，是不是？”
“没错。要怪，就只能怪孙思云太聪明了，他见过我，虽然是蒙着眼睛见的，但是，他是一个足够合格的大夫。仅凭心跳和呼吸，他就确定我的心脏和别人不同。他太聪明了，仅仅是在宫里见了我父亲一面，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你说他这么聪明，我怎么能让他活着呢？不过说起来……”
说着，程雅心冲着沈悦薇笑了笑，之后才继续道：“不过说起来，归根结底，孙思云的死，还是因为你啊，沈悦薇……”